时针指向九点。
或许是思虑过度，秦娆昨晚并没有睡好，轻眠多梦，梦里她看见了许久不见的秦山，他们在冬日里围炉举杯，可惜这样的温馨并没能维持多久，画面一转她又看见了沈浔。
海上的风浪很大，沈浔坐在船上，她喊他不要去，他没搭理她，海风一过，船扬帆就飘得远了，她的心也跟着揪在了一起，秦娆拼命喊他，他似乎回头了，又似乎没回，紧接着一个浪头打过来，秦娆醒了。
她仰面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回想起刚才的梦。
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因为沈浔去的正是一个海滨城市，加上又梦到了秦山，她更加觉得不踏实。
时间已经不早，日床从没拉好的窗帘缝隙透进来，在床上打了一道横穿而过的光带。
秦娆定了定神，拿过手机，看见一条凌晨六点沈浔发给她的消息，告诉她一切平安。
心仿佛一下就落回了实处。
海风里夹杂着海盐的清新和海产的腥臭味。
车窗大敞着，沈浔一只手搭在外面，指间夹了支香烟，抽了一口，就看唐启朝着这边走来。
“打听到了吗？”沈浔问。
唐启站在车门边，把刚才从渔民处打听来的话复述了一遍，“我把照片给他们看，他们说前天见过蒋南意，但是对纪深没什么印象，蒋南意包了一艘渔船出海了，不过……问题是蒋南意不是跟着纪深吗？她出海干什么？难不成纪深也出海了？”
“渔民怎么说的？”沈浔掸了掸烟灰。
唐启表情严肃，“还能怎么说，现在流行赶海，很多外地游客过来包船出海体验生活，对蒋南意有印象是因为她出手阔绰，而且看上去脾气不太好。”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看见上面的名字，沈浔夹烟的手对着窗外打了个手势，原本离车比较近的几个人往四周散开来。
“喂，老婆。”
嘴上语气温柔，可抬眼看向唐启的表情实在算不得柔和，甚至带了那么一丝不耐。
唐启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往四周一看，其他人早就跑得远远的，就他一个人还站在这里，赶紧挪着步子往后退。
天地良心，他根本没有想要偷听老板和老板娘聊天的意思。
“我昨晚没睡好。”
听见电话里秦娆刚睡醒的声音，沈浔眉眼弯了一下，“知道你为什么昨晚没睡好吗？”
“为什么？”秦娆无意识地问。
“欠曰，”沈浔道：“要累了你才能睡好。”
秦娆自然而然道：“是啊，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这样的回答，反倒让沈浔一愣，往常他要是这样说，秦娆铁定会开口怼他，今天这样他还有些不习惯。
他舌尖抵在脸颊轻轻转了一圈，有些心痒难耐，过了一会儿哼笑出声，“等我回来。”
海边风浪很大，传到听筒里全是呼呼的风声。
“你在哪？”
沈浔举目远眺，“在海边，在这边探到点消息。”
一听说海边，秦娆就想起了那个让人不踏实的梦，连忙道：“你别出海。”
“怎么了？”
“我做了个梦，梦到你出海不理我了。”
沈浔心里霎时变得柔软，安慰道：“只是梦而已。”
“我不管，”秦娆坚决道：“不能出海，听见了吗？连船也不能上。”
沈浔无奈道：“好，听见了，今天准备干嘛？”
“哪儿也不去，你明天如果还不回来我就离家出走去柚子那里蹭饭。”
纪深目前没有任何消息，蒋南意前天出海后也开始断联，海上没有信号是常事，但是三天了还没回来，情况不大乐观。
受那个梦的惊扰，沈浔哄了秦娆好一会儿才挂断电话。
唐启远远看着，见沈浔收起了电话才敢走过去。
“渔民说这两天风浪大，不适宜出海。”
沈浔头稍微一侧，反问道：“谁跟你说我们要出海了？”
唐启道：“那蒋南意和纪深……”
“现在不能确定纪深有没有出海，至于蒋南意……”沈浔揉了揉眉心，思忖片刻后道：“这边有几个港口？”
“十一个。”
“在附近找个地方落脚，所有的港口都分头跑一趟，给渔民放出消息，有人看见蒋南意或者纪深第一时间联系。”沈浔停顿片刻，忽然道：“如果蒋南意的船回来，最好是能把他们拦在海上别让他们靠岸。”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件事不难办。
只是唐启对沈浔的做法百思不得其解，他到底是来找人的还是来害人的？
……
海浪不停冲刷着岩石，纪深仰面躺在石头上，枕着自己的胳膊，鼻梁上架了一只墨镜。
一片阴影落在脸上，遮住了阳光。
纪深睁开眼，见蒋南意站在他旁边看着他，自顾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扑哧。”蒋南意轻笑了一声，“我问了渔民，过两天风浪小了就可以回去。”
纪深依旧不理她。
蒋南意在她旁边蹲下来，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还生气呢？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打晕你不是我的本意。”
纪深翻身坐起来，“棍子它自己飞到我脑袋上来的？”
蒋南意坐到他身旁，慢悠悠地说：“我打不过你，只能来阴的。”
纪深嗤笑了一声，“你是不是趁着我晕过去对我做了什么？”
“你猜。”蒋南意对他眨了眨眼，得到了纪深的一声冷笑。
蒋南意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他两手向后撑着，面朝大海的方向，两条腿平抻在岩石上，鬓角的隐隐有些汗湿。
“等事情结束我就放你走。”蒋南意忽然开口。
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纪深，其实她似乎有点舍不得放走他。
纪深没问她什么事，深情懒散地“嗯”了一声，“多久能结束？”
“那就要看你哥的智商和行动速度了。”蒋南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