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谈话的地方在岐山会馆的一楼,闹市区里难得静谧的一处两进四合院,前后做了分割,后院临水而建。
六月本是燥热,临水的连廊下倒也凉快。
本就是替纪深解围支他们出来,哪是真要看什么景致。
“你自己随便转转。”沈浔靠着廊下一坐,掏出手机说。
纪深两手撑着栏杆,偏着头看他,“行,你赢了,斗不过你。”
被强行喂了一盘狗粮不说,还被公开处刑。
想起刚才的情形,沈浔终于没憋住笑,“发那种表情包,我没告你性骚扰就不错了。”
当时只是想着既然纪深消停不下来,不如给他来个公开处刑,结果没想到纪深真没让大家失望。
纪深第一次见沈家长辈就闹出这样的笑话,确实是够争气了。
对纪深来说,其实也就刚才的时候尴尬了那么一下,只要我脸皮增长的速度大过丢脸的速度,尴尬就追不上我。
“我要骚扰也不骚扰你。”纪深说。
沈浔抬着眼皮看他,心道你要是敢骚扰我老婆,那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纪深好像看懂了沈浔的意思,“放心,我从不骚扰女同志。”
“所以只骚扰男同志?”
沈浔坐了一会儿便来了个电话,接上电话就走了。
纪深百无聊赖地坐了会儿,一看时间还不到五点,就觉得有点难熬,干脆靠坐在树下的椅子那里睡觉。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阵凉意让他猛然醒过来,头发脸上和胸口都被打湿,地上还有两块冰块,很明显是被人故意泼了水,他四处张望了一圈也没看到人,真他妈活见鬼了。
他找来纸巾擦了擦身上,天气热倒也干得快,靠在原处准备继续打个盹儿,闭上眼没一会儿,不知是不是直觉,他忽然睁开眼。
正好看见二楼的窗户伸出了一只手,手里还握着个被子,被他发现,倏然收了回去。
从手的大小上看,明显不是小孩儿,会恶作剧的大人,那就多半是熟人了。
结果等他知道是谁,他就想狠狠给自己一嘴巴子,不对,是给对方一嘴巴子。
纪深上楼,走到相应的包房前,门口站着两名西装革履的男人,纪深还没走近男人就上前来。
“您好,这里不方便进入。”
纪深笑了笑,架子还挺大,快跟楼下的几人一样了,除了楼下那些,他似乎不认识架子这么大的人物。
“看见了吗?”纪深微微低头,指了指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劳驾,把刚才往楼下泼水的人叫出来。”
两名西装男对视了一眼没拿定主意,纪深已经显出不耐烦。
“别磨蹭,是个男的,年纪应该不大,拿杯子故意泼的,手腕上戴了一块蓝色的表。”
他说得这么仔细,不像是来碰瓷的,一名西装男让他稍等,进了房间。
纪深靠在门口等了两三分钟,一支烟刚好抽完,旁边房门开阖,他下意识偏头望去,眉梢不禁轻轻一挑。
先走出门的是一个身着旗袍的女人,身后跟着那名西装男。
让纪深挑眉不是因为女人长得挺漂亮,而是这女人他认识,这里都能碰见,也实在是太巧了。
看到蒋南意的同时,纪深就知道是谁吃饱了没事干泼他水了,除了和他结梁子的蒋梦洲那个傻逼还能有谁?
纪深偏头朝包房里看了看,房门却正巧关上。
“你弟蒋梦洲呢?让他出来。”纪深说。
蒋南意抬手示意,“我们去那边说。”
走到离包房稍远的地方,蒋南意转身看着他,“找他有事吗?”
纪深抖了抖还没干透的衬衫,掀起眼皮,“看看,你弟弟干的好事。”
“什么意思?”蒋南意不知所以。
“我在楼下睡觉,他在楼上拿水泼我,你说什么意思?”
蒋南意抿了下唇。
刚才蒋梦洲扯着他说他在窗口看见纪深了,铁定要来找他麻烦,被他爸知道铁定要挨一顿打,求蒋南意帮他挡一挡,她没想到居然是蒋梦洲先惹的事。
“我替他道歉,衣服我也赔。”
纪深不领情,“泼水的是蒋梦洲,该道歉该赔偿也应该由他来。”
“我是他姐姐,找我也一样。”蒋南意分毫不让。
“上次你帮他收拾烂摊子也就算了,居然还有第二次,”纪深看着她笑了一声,“你想当扶弟魔吗?”
蒋南意抬起头对上纪深的视线,不禁怔了怔,他虽然脸上挂着笑容,但眼神里却带着冷意。
上次在酒吧他没跟蒋梦洲计较,后来的赔偿也没要,只是放话警告蒋梦洲下次再找麻烦,他不会留情,看样子是说到做到。
“让他下来,我在楼下等他。”纪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往楼下走,语气里带着毋庸置疑。
蒋南意站在原地想了下,看纪深的态度,今天不见到蒋梦洲是不会罢休了。
她倒是不怕纪深,只是包房里蒋成文也在,还有他的两位至交,真闹起来恐怕不大好看,而且蒋梦洲是该吃点教训了。
蒋梦洲跟在蒋南意身后下楼时,纪深已经坐在他之前睡觉的那把椅子里。
“坐。”纪深示意。
蒋梦洲根本不怕纪深,否则也不会泼他冰水了,要不是有长辈在,他还能泼开水。
宽且有蒋南意在身边给他撑腰,他就更不怕了,大剌剌往椅子里一坐,“找我啥事儿?”
语气流里流气,没注意到旁边的蒋南意扫了他一眼。
纪深:“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别再来招惹我?”
蒋梦洲道:“那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以后见到小爷我要绕道走?”
“刚才是你泼的水吧?”
“是我泼的,你想怎么着吧?”
纪深往前倾,手臂压在腿上,目光往桌上一扫,蒋梦洲这才注意到面前的桌子上摆了几杯冰水,杯壁上已经积了一层雾气。
蒋梦洲好像知道纪深想干嘛了。
“你敢动我一下试试看。”蒋梦洲放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