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浔跟疯了一般,不停地在车里翻找着。
心里存着希望,一定不是她开的车,她不久前还跟他通过电话,一定是手机没电了。
直到翻开脚垫,他倏然顿住,过了许久才颤抖着捡起一只手机来,把它紧紧握在手里,慢慢地,颓丧地在湿漉漉的驾驶座上坐了下来。
他低着头,脑袋抵在方向盘上,滚烫的眼泪一滴一滴往下坠。八壹中文網
肩膀抽搐着,耳边是她的声音。
她说:“我以后不嫌弃你啰嗦了,你想说多久就说多久。”
她说:“我有听你的,我有注意安全。”
她说:“如果电话断了,那就是没电了。”
最后她说:“我永远爱你。”
一切的一切终于串联起来。
面目全非的车厢里响起了痛苦的呜咽声,他的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起。
在场的人看了,无不为之动容。
她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是告别吗?可是她连句再见都没说。
她害怕吗?冷不冷?有没有受伤?她疼不疼?
每想到一种可能,他的心便不受控制地抽搐,剧痛,恨不能剜了这心,亲手捧着交到她手心里,跟她说:“捏碎它吧,因为真的太疼了。”
他刚刚觉得上天待他不薄,为什么又要把他推入这样的深渊里。
现场交通被疏散,连110也来了。
从打捞上来的车辆来看,事故车不止一辆,后车尾和汽车左侧都有不同程度撞击造成的凹陷,有些地方留下了不同颜色的车漆。
显然这场交通事故发生时不止一辆车,但奇怪的是,打119求救电话的报警人是秦娆自己,并且现场也没有其他车辆。
如果不是肇事逃逸,那就是故意杀人。
从车辆受损程度来看,交警的看法更偏向于后者,还有路面上留下的车轮痕迹还有刹车痕,可以发现另一辆车曾经反复倒车,很有可能是对其进行撞击。
所以110民警也赶来勘查情况。
民警一到,沈浔便下车来。
汽车落水后,部分线索流失,但是仍旧可以从中提取到一些线索。
渐渐的,现场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能见度变得更低,射灯照出去都是雾蒙蒙一片。
沈浔没有回到自己车里,就坐在地上,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手里不停地翻动着一只手机。
他面色苍白,目光涣散,迷惘,还有一种看淡生死的冷然,盯着民警在她的车旁忙忙碌碌。
这场春雨下得不大,时间稍长一点,也足够让他全身湿透。
消防员走上前来劝他,“先生,要不你回车里坐吧,这边一时半会儿还忙不完,而且那辆车要拖回警察局做进一步检查,有消息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见他不说话,消防员在他面前蹲下来,“我们的衣服防水的,你这么坐着可不行,天挺凉。”
凉?沈浔品着这个字,这算什么?怎么会有她冷呢?水里多冷啊。
看他这样子,消防员知道自己劝不住,无奈地摇了摇头。
……
纪深刚到家,都懒得上楼,直接躺进沙发里。
瘦子接了个电话回来,“深哥。”
纪深半睁开眼,“事情办妥了吗?”
瘦子笑嘻嘻地说:“妥了妥了,我找人给那个傻逼设了个套,说要买他的车,改天把他约到郊外去,给他点好果子吃,让他小子掂量掂量,我深哥的钱是能那么好拿的?”
纪深嫌他啰嗦,“行了,少啰嗦。”
“嘿嘿,”瘦子说道:“不过深哥,那小子直接揍一顿得了,还绕这么大一圈设局,多麻烦啊?”
纪深斜了他一眼,“收起你那副混混样,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犯法的事情,我不做。”
瘦子小声说:“这……做人不能忘本。”
“你在嘀咕什么?”
“没,没什么。”瘦子连忙否认,见纪深一直盯着他,瘦子硬着头皮说:
“我们以前本来就是混混,而且上不得台面的事,好像你也没少做。”
说完忐忑地看着纪深。
纪深盯了他半晌,忽然翻身坐起来,拎起桌上的烟灰缸。
“别别别,深哥,”瘦子举着手,“我错了,是我们,哦不,是我没少做。”
纪深手一扬,作势准备扔。
瘦子吓得就差跪下来,“深哥,这玩意儿要是砸头上,会要命的。”
外面汽车的声音渐渐接近,停在了门口。
纪深本就是吓唬他,顶着腮帮子笑了笑,把烟灰缸丢在茶几上,下巴一扬,“去看看是谁来了。”
接着门铃被人按响,还夹杂着拍门声。
“来了来了。”瘦子走过去,打开门,看见门口的夏时微,顿时一愣,好像听说两人已经分了,怎么还带纠缠不清的呢。
“你……”
夏时微一把推开他,鞋也没换,跑到纪深面前,笑着说:“她死了。”
纪深抬起眼皮,“什么?”
夏时微在他面前蹲下,抓住他的手,“纪深,我忽然发现我原来没有那么喜欢沈浔,我其实更喜欢你,你知道吗?”
纪深慢悠悠地把手抽出来,淡淡地说:“现在知道了,谢谢你的喜欢,门开着,从哪儿进来,打哪儿出去。”
夏时微用力摇头,“你赶走我你会后悔的,没人能再说我长得像她了,因为她已经没了,哈哈哈哈哈哈。”
纪深皱了皱眉,“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我清醒着呢,”夏时微低着头,边回忆边说:“我一路跟着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你知不知道,我撞了好几下,终于把她撞河里了,肯定活不了。”
纪深的表情有些茫然,“你到底在说什么?”
“秦娆啊,”夏时微睁大眼,“我从交警大队一路跟着她,终于找到了机会,在她回家的路上把她撞到了河里。”
纪深沉沉地看着她,后槽牙渐渐咬紧。
夏时微脸上是少见的光彩,“其实我是跟着你的,要不是你,我还找不到她,连老天爷都都在帮我,你说她是不是该死?”
纪深看了一眼瘦子,瘦子也被夏时微惊得不轻,“要不要给精神病院打个电话?我看她脑子是不是拍戏拍出问题了?”
纪深拿出手机,拨出的却不是精神病院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