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神仙何以生死人?”
面对华阳夫人的话,赵起真的不知道怎样回答了,何以生死人?不就是做了个胸部按压吗?只不过是暂时性窒息了而已,总不能当死人埋掉吧?“回娘娘话,其实此事并没有传闻中那般玄乎,大家对煤烟中毒都有误解。”
赵起拱拱手如是说道。“哦,此话怎讲?”
这话题就有意思了,华阳夫人坐直了身子,饶有兴致的看着赵起,准备听他怎么解释。赵起嘿嘿一笑,挪了挪发酸的膝盖,低着头说:“娘娘,其实煤烟中毒也是有程度的,就像感染风寒之人,若不及时治疗,便是神仙都难以回魂,煤烟中毒也是此种道理,这煤烟中有种我们平时看不见的成分叫一氧化碳,这是小子原先给娘娘讲过化学中的内容这一氧化碳就混合在煤烟当中,人是要吸入空气的,煤烟自然也会跟着空气进入人体,医学中人体不像表面这般简单,认为人体有很多细胞构成,这当中就有调节呼吸的细胞,小子叫它血红蛋白,这煤烟中的一氧化碳与血红蛋白合在一起就改变了其原有的作用。一个被破坏的血红蛋白又怎会替人呼吸?自然是不能的,因此人不能吸入空气中有益的部分,这就会导致人身体的组织窒息,从而致人死亡。”
“你跟本宫讲这么多,还是没告诉本宫你是怎么救活已死之人的,莫不是想引开话题?”
华阳夫人有些不耐烦了,赵起所说这些对她这个完全没接触过这些的人来说信息量太大了,她就只是好奇赵起是怎么救活死人的而已。赵起摇摇头,故作神秘的笑了笑,拱手继续说:“娘娘莫要着急,之所以跟娘娘说这些,自然是有其中道理,娘娘口中这死人其实并非死人,您不防想一下,若是我们被人捂住口鼻,会不会当时就死?”
“你的意思是……那个人就像是被人蒙住的活人,只不过是没了呼吸,人却还活着?”
华阳夫人恍然大悟,睁大了眼睛盯着赵起。赵起点点头,华阳不愧是华阳,这聪明劲可是丝毫不比大秦拿着所谓的才子差,见她理解了,赵起就继续说:“没错,这煤烟中毒也有轻重缓急之说,若是中毒时间不长,我们只需人力把已经坏掉的血红蛋白赶出体外即可,时间长些的就要服以相应的药物调养,再久一些就是神仙也回天乏术,而娘娘所闻之人,便是介于时间比较短的,再加上此人以往职责是渔夫,身体素质好,所以才能轻易救活。”
“原来如此。”
华阳脸上露出微笑,眉头也开始舒展,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对赵起说的话很容易理解,但她也是个好奇心很强的女人,对这其中涉及的学识又觉得很是神奇,就问赵起,“你刚刚说这当中涉及到了化学,你现在跟本宫讲讲,这化学当中还有何奇特之处?”
对于这个赵起自然早有准备,之前准备怎样跟华阳皆是的时候就已经想好怎么说了,这王宫的软榻委实不舒服,又挪了挪膝盖,这才说:“既然娘娘想听,那小子就说说。”
“这化学跟小子之前所说物理其实有些地方是相通的,其二者一者为宏观,一者为微观,最大的区别在于燃烧或加热后是否有新物质的出现,小子刚刚所说煤烟中毒案例当中,提到了一氧化碳,这是小子研究了好长时间得出的结论,小子发现,我们所呼吸的空气中其实是由多重物质构成的。”
华阳夫人眼睛一亮,杵着胳膊兴致浓浓,赵起对此很满意,继续说:“小子发现我们将煤炭或是木柴燃烧之后产生的物质当中就有一氧化碳,因此小子推测这是空气中原有的物质与木头中的组织燃烧后产生的新物质,而它的作用也就发生了变化,原本无害有益的东西变成这个之后就成了毒物,这便是化学。当然如若单单以此定义化学还是有些瑕疵,这只是我们所看不见的,能看见的也有很多,前一阵子,小子用高温融化铁水后加入了炭的成分,发现冷却下来之后硬度提高了不少,也就是说此二者变化也产生了新物质,这东西相信娘娘也见过,便是——钢。”
赵起这话彻底让华阳坐不住了,钢这东西她又何尝不知?秦国现在还有从他国买进的钢刀,确实极为坚硬,也比青铜刀更加锋利,只是不仔细保养的话,寿命稍短而已,但是无妨,大秦的铁矿还是不少,价格也较为低廉,若是能运用到军事上,将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华阳夫人站起来,吩咐宫女取来了一把明晃晃的短刀,递给赵起说:“你口中的钢可与这钢刀是同种材质?”
“小子口中的钢与此并无二致,但小子认为,只要小子把化学再研究的深刻些,甚至能弄出比这更坚硬锋利的钢刀,十倍、甚至是百倍!”
赵起低着头,看似谦逊,语气却极为狂妄。毫不夸张的说,就华阳夫人手里的这钢刀材质,放在后世犁地的都懒得要,杂质太多了,赵起很有自信,他对炒钢也有过了解,不敢说他能弄出后世那么精纯的钢制品,但是比起这个他觉得超出十倍百倍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此话当真?”
看着赵起自信满满,华阳夫人也有些激动,现在大秦的军事实力相较其他几国还是不相上下,主要是大秦武器装备太落后,若是赵起真能如他所说弄出炼钢之法,大秦的崛起指日可待!赵起笑了笑,他知道华阳会怀疑,在这个落后的时代对他的话简直是痴人说梦,但是赵起也有自己的方法,就说:“娘娘可曾见小子何时骗过您?小子说要制盐,大秦的贫民已经吃上了精盐,小子说要造纸,纸张已经成了大秦文人的案几上不可或缺的东西,小子说过要造别墅,现在已经在赵府的院子里了,小子说过会让大秦的将士纵横天下,练体之法已经在蒙家军身上有了显著效果,区区炼钢之术,何足挂齿?”
这话说的极为狂妄,却字字说在了华阳夫人心里,她没想法赵起已经为大秦做出了这么多贡献,她愣愣的盯着面前这个跪在软榻上瘦弱的人儿,心里多了些怜惜,她知道赵起不满,才来大秦不到一年就已经让大秦平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王上却没有给他应用的奖励。华阳夫人走到赵起跟前,与他面对面跪坐,揉了揉赵起的脑袋说:“起儿,本宫知道你做出了打贡献,王上没有给你该有的封赏你心有不满,你可知王上为何这样做?大秦自立国以来,十岁以下封爵的就你一人,若是给的高了,定然会引起其他勋贵不满,还有个原因就是王上也不希望你因此而变得骄奢淫逸,我大秦的未来若是毁掉了才是天大的罪过。”
“娘娘何出此言?小子并没有不满,只是苦于不能替大秦出力,此时的大秦不是小子想象中的大秦,小子恨不得立刻让它变成小子想象中那个国富民强的大秦,这段时日没有来看过各位长辈也是在家中研究各种利于大秦的新事物,至于官爵什么的,小子不在乎,小子只希望在付出行动的时候能得到我王的支持。”
赵起不明白华阳为什么这样想,但是该说的还是要说到,当然他口中的支持自然主要是经济上。“甚好甚好,遇此子,我大秦不盛,天理难容。”
华阳夫人对赵起的回答很满意,她拍了拍赵起的肩膀说,“此时我会向王上道明,你想要人,王上给你,若是钱财不够,你尽管道明,本宫给你!”
“谢娘娘!”
赵起叩头就拜。目的达到了,就没必要再多停留了,跟华阳扯东扯西的寒暄了几句,见华阳有些疲惫了,就拱手退下了。出门最先碰到的是嬴政和章邯,章邯现在彻底成了嬴政的亲卫,上次醉香楼一别,就再没有见过章邯,他是被召进宫保护嬴政了,现在嬴政礼仪学习基本完成了,出行自由,章邯自然要时刻陪在身边保护他的安全。赵起心里很高兴,就连章邯都顺眼了不少,跪在软榻上好长时间,腿都麻了,活动了下身体,跟嬴政道别出宫了,这里可不能久留,跟华阳说了很多,已经快下午了,他还打算去其他几个长辈家坐坐呢,这么长时间不见,一顿训斥是少不了了。华阳寝宫内,案几后边的帘子被掀开,软榻上侧躺着一个须发花白的中年人,男人半眯着眼睛,大概四十岁的样子,戴着紫金冠冕,青色的袍子上绣着黄色的龙纹。华阳夫人娇笑着坐到榻前,轻轻把双手放在中年人两鬓,揉着他的太阳穴轻声问:“大王以为此子若何?”
“甚好甚好。”
赢柱缓缓睁开眼睛,说“甚合孤王心意!”
......俗话说,乱世出英豪,人都想做国家的英雄,赵起想夹着尾巴做人。在王宫唯唯诺诺这是最基本的,出了宫就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带着仆人丫鬟躲得远远的才是正事儿。王宫这种地方可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里边的人一举一动都要看秦王和王后的脸色,这样的环境下待久了赵起肯定会被逼疯,大秦的规矩对于在后世生活了三十年的赵起来说还是有点难以适应。赵起发誓以后没事干再也不往王宫跑了,刚刚在华阳的寝宫他早就发现秦王的影子了,王后的床帘大白天的拉下来,里边躺着的除了秦王还能有谁?他刚开始没发现,语气中确实对秦王有些不满,发现之后立马变成爱国之士,到现在还冷汗嗖嗖的。后怕是避免不了的,这要是说错了,他的项上人头恐怕已经挂在咸阳的城墙上了吧。秦王确实欣赏有才学的人,但前提是这个人不会威胁到自己的统治。赵起抚了抚胸膛,暗自心里告诫自己,以后没事一定不踏进后宫一步。玲儿在出后宫的时候就跟在赵起屁股后边,洪三宝就更不用说,早就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骑马等在门外边了。出宫的时候赵家的马车已经架好了,赵起跟玲儿上了马车,吩咐了一声,就靠在窗边闭上眼,想打个盹儿,考虑一下一会儿怎样跟吕不韦解释,毕竟吕不韦才是别人眼中他最亲近的长辈,若不是他的支持,赵起很难有今天的成就。自打搬离他家之后可就再没有见过吕不韦,今儿个一顿是躲不掉了,赵起心生苦涩。马夫挥舞着手中的鞭子,马车缓缓起步,车轮压在满是积雪的咸阳大道上,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听的赵起心烦,把探着脑袋东张西望得玲儿从窗户中拽进来,拉上了帘子,这才感觉安静了。这次来王宫没见到赵姬,赵起还是有些失落,那是他来了这个世界之后相处时间最长的一个长辈了,说没有情感那是假的,当然无关男女,纯粹是后辈对长辈的敬仰之情。三十的街上即便是盖着厚厚的雪,也阻挡不了赶集人的步伐,这是采集年货最后的时间了,可不能耽搁了,穷人家得买些粮食过冬,富人家要给孩儿们买新衣新鞋,也得买些招待人的点心。赵府的马车在咸阳的街上格外扎眼,车前的“赵”字大旗在寒风中瑟瑟作响,有好事的站在两侧向马车里张望,人都知道这是赵家小爵爷的马车,都想见识下这咸阳风头正紧的赵神仙。马车停在了吕不韦的大宅门口,仆人已经去扣门了,赵起在马夫的搀扶下下了车,跨着大步子来到门前。漆木的大门打开的时候“吱呀呀”响个不停,年轻的仆人在门缝中探出了半个身子,看清是赵起后,就嘿嘿一笑,然后敞开大门,自己则是匆匆跑进去汇报,隔着老远都能声:“夫人、老爷,小少爷来了——”不多时,就有仆人赶出来接过马夫手里的缰绳,带着他们去了马厩,另有仆人对赵起做了个请的手势,就带着其他人往院子里走。见到吕不韦的时候他正在喝茶,自大赵起开始饮茶之后吕不韦也养成了这种闲下来就喝茶的习惯,穆夫人和赵夫人都在,吕蜴呆呆的站在母亲身后,对赵起视而不见,吕慧还是喜欢唆指头,看着赵起傻笑。“赵起见过吕伯伯、二位夫人。”
赵起见吕不韦脸色不太好,却有不敢逃,只得恭恭敬敬的行礼。“你还知道我是你吕伯伯呀?”
吕不韦吸了口茶,不急不缓的将茶杯放在桌子上,这才看着赵起说,“我还以为你现在翅膀硬了,不知道你还有个吕伯伯呢,你小子可以呀,在我老吕家住了这么长时间,说走就走不说,居然都不回来看看,老夫都后悔培养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吕不韦这话说的极为恶毒,两句话说的赵起汗如雨下,这可不行,总不能背个不孝的名头,就解释说:“吕伯伯莫要生气,这回您可真错怪小子了,小子性格如何相信伯伯最为清楚,只是小子这段日子才寻到亲人,武安君于我有恩,既收我做义子,那小子自然要做到子侄该做的,这才安置家业耽搁了些,这不一有时间就先过来吕伯伯您这儿了。”
“哼,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
吕不韦瞪了赵起一眼,这孩子的心性他还是挺了解的,确实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刚刚那么说也就是让他知道有时间多看看长辈,目的达到了自然不用多说,于是就转移话题,问,“听说你小子现在是卢医传人?有生死人肉白骨之奇术,想必你来之前已经见过王后了,说说吧,你是怎么解释的?”
赵起就知道吕不韦会问,这就拱拱手把对王后的那套说辞又给吕不韦说了遍,而后拱拱手说:“吕伯伯,其实这个东西包涵的学问可多着呢,除了这化学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医学价值,小子觉得大秦的人好好活了一年,没被凌冬时节的寒风冻死,却死在了取暖的用具上实在是笑话,所以小子做出了一种新的取暖用具,比这火盆子要好很多。”
“哦?你小子又有何鬼点子?说来听听。”
赵起的话成功引起了吕不韦兴致,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这就好了,赵起随便往软榻上一坐,就手舞足蹈的说:“其实小子早就觉得煤烟中毒发生了之后才就医也是治标不治本,小子认为这个就应该做好预防措施,不让他们再发生这种疾病,而不是等发生之后再去就医,因此小子冥思苦想数天,这才发明研究了一种新的取暖用具,这种用具也是烧炭的,所需燃料比火盆少,也无煤烟之危害,且制作工艺简单,实在是冬日居家必备之物,小子决定将此物推向大秦,让人免受皮肉之苦,至于图纸小子已经画好了,小子根据外貌给此物取名——火炉子,小子认为此物二两银子一件价格极为公道,不知吕伯伯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