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吗？
或许是江晏清眼神中的疑惑过于直白，陶宇忽然一阵心慌，仿佛被人看穿了自己的小秘密。
恰好这时，陶宇今晚约的其他要表演的人从福利院里出来，是一个寸头的男人，十指背上纹着音符，正夹着一根还没点的烟。
“哎，陶哥来啦。”男人见到陶宇，眼神一亮，紧跟着看见陶宇身边的祝亭和江晏清，视线在祝亭手中提着的皮箱上停留了一瞬，问：“这就是你说的今晚的小朋友？俩都是？”
“就一个，提箱子的那个，祝亭，另一个是家属小江。”陶宇仿佛看到了救星，分别给他们介绍，“这是徐恒阳，晚上弹吉他。”
“你们好。”徐恒阳朝两人打了招呼，没有对他们间的关系感到惊讶，“我去抽根烟，一会儿见。”
陶宇拦住他：“其他人都在了吗？”
“在了在了，就在院长一直给咱们安排的那个活动室里休息呢。”
说完，徐恒阳便朝着小超市的方向走。
“抽烟去那么远么？”江晏清有些好奇。
“顺便买包新的吧，不然在大门口就行了。”陶宇解释道，“走，我们进去吧。”
三人走进大门，穿过带着一个篮球架的小操场后才是福利院的办公楼，小三层，孩子们的宿舍在更里面，挨着一间小食堂。
江晏清和祝亭都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小操场上正玩着的小孩儿们见到有人进来，纷纷欢喜地朝他打招呼，见到了两个新面孔也不害羞，甜丝丝的喊哥哥好。
祝亭反而没有小孩子放得开，想到晚上要给这些小孩子的表演里夹杂了自己的私心，就有一些不自在。
“紧张吗？”江晏清倒没这么多心思，但他察觉到了祝亭忽然紧绷起来的情绪。
倒不是什么心有灵犀，祝亭紧张的时候总是不知道怎么放手，一会儿抓抓自己的衣服，如果手边还有别的东西，肯定会抓过来玩一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这是他小时候开始就有的习惯，江晏清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记得那么清楚。
祝亭这会儿正用空着的那只手抓着江晏清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捏来捏去。
有点可爱，想亲，但不行。
“……不紧张。”祝亭这么说着，手里的动作还是没停，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小习惯。
江晏清弯了嘴角，心想你就吹吧，反正晚点要登台的又不是自己。
陶宇走在前面，听到后面两个小孩儿的动静，脸上表情柔和下来。
活动室就在一楼，足有七中两个教室连通了那么大，里面已经有十几个人了，带来的乐器设备都堆在一起，来回往返为晚上的义演做着准备。
“院长看了天气预报，总觉得今天要下雨，便临时决定把演出搬到活动室里了。”陶宇给两人解释，然后带着他们去认人。
这些人和陶宇认识很多年了，大部分都是锦城一些音乐培训机构的老师，也有少年宫的老师，二十多岁，有男有女，但陶宇也没有像之前给徐恒阳介绍他们两人那样，顺便点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去练习吗？”江晏清跟着祝亭过去，看着他打开小皮箱，小心翼翼的把萨克斯拿出来，“我回避一下？”
外头的天已经暗了，小操场边的路灯一盏盏亮起，孩子们也收了心，陆陆续续往这边过来。
祝亭摇摇头：“我就试试音。”
江晏清点点头，随手拉过一张给小朋友准备的板凳坐下，因为太矮，不得不把腿伸长打直，看起来像是把祝亭圈在了自己的领地里。
陶宇忙了起来便没再管他们，倒是徐恒阳抽完烟进来的时候过来看了看他们，并告诉他们离开场还有会儿时间，可以出去逛逛，并不是非得在这里一直等到义演开始。
不过他还是搬了一个板凳挨着江晏清坐下，好奇多问了一句：“你们和陶哥怎么认识的？”
“……上个月在他店里认识的。”江晏清说。
“哦，这样啊。”徐恒阳说。
不知道为什么，江晏清总觉得他似乎松了一口气：“你以为我们怎么认识的？”
“呃，没有没有，我只是好奇嘛。”徐恒阳打了个哈哈，“我没有别的意思。”
江晏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把徐恒阳看得毛骨悚然，正在他觉得自己面对一个高中生还怂成这样十分丢人时，祝亭试完了音，把萨克斯收起来，看也没看徐恒阳，而是直接朝着江晏清伸手。
意思不言而喻。
江晏清收回目光，搭上祝亭站了起来：“走吧，出去逛逛。”
徐恒阳看着消失的两人，松了口气。
“看你这怂得。”陶宇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踢了踢徐恒阳的鞋，“你看着可比他俩社会多了。”
“行行好，我还指着周哥帮我和小林子搭线约会呢。”徐恒阳说，“你少浪点儿，我也不至于这么遭罪。”
“周淮是你爹？”
徐恒阳正襟危坐：“是我爷爷。”
说完，他又耷拉下来，仰起头问：“说起来周哥今天怎么不在？”
“插空送我来的，然后赶着回局里开会。”陶宇说，“他们局里最近和南市一起办什么案，晚上能不能来接我还不一定。”
徐恒阳哦了一声，很快换了个话题。
从活动室出来后，江晏清和祝亭漫无目的的走到了小操场，来的时候这里还很热闹，现在已经空无一人，篮球架下放着一个篮球，应该是忘了被收走。
“还紧张吗？”江晏清问。
祝亭抿唇：“我不紧张。”
“别吹了，诚实点儿。”江晏清抬起手在祝亭头上揉了揉，“给我说说又不丢人。”
“好吧，我确实紧张，但不是你想的那样。”祝亭说着，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篮球架下，他弯腰捞起那颗球，原地拍着，“我只是觉得我没有那么好。”
——我怕给不了陶哥想要的那种给小孩子的引导。
这句话没有说出口，江晏清却自动在心里补全了。
你很好，你比谁都好，你比我这么好的人都好，怎么可能不好。
篮球一下又一下的碰撞大地，砰砰声和他们的心脏共鸣。
江晏清忽然将球拍到自己手里，几步退到了篮筐下，路灯昏黄的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显得遥远又虚幻。
祝亭的瞳孔颤了颤。
分明将这个人的身影框进了眼中，却感觉他终究会走。
“祝亭。”江晏清拍了拍球，声音打散了祝亭的胡思乱想，“我是真不怎么会打这个。”
他跳起来投篮，做出的姿势是照着动漫里学的，能扔到篮筐的高度，却砸在了篮板上，弹了回来。
“哦豁。”江晏清跟着球弹走的方向追了几步，速度倒是快，追回来到回原位只用了几秒钟。
他把球塞到祝亭怀里：“高三没有机会和你一起在篮球场上比赛，所以能不能教教我，然后在大学里给个机会？”
祝亭盯着人看了一会儿，松开手里被硬塞过来的篮球，狠狠对着江晏清吻了过去。
“操！”
祝亭几乎是撞过来的，不如以前几次那样温柔，江晏清被磕疼了，篮球还砸在他的脚上，他想起被祝亭反锁在墙上的那晚，心里升起一股刺激。
发出来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声音。
祝亭的动作停滞了一瞬，接着便是如狂风暴雨般的征伐，江晏清懊恼自己刚才的失态，秉着找回面子的心态，强势反击。
最后不知是哪个小孩子在走廊里连吹了好几声口哨才让两人分开，祝亭把江晏清的脸藏在自己颈窝里，转头看往三层小楼，天已经彻底黑了，路灯只能在自己的灯柱下照出一朵圆，活动教室里人影绰绰，没有人关注着外面的小操场。
“几点了？”江晏清的声音听起来很懒。
“陶哥没有催我们，所以肯定还有时间。”祝亭有些意犹未尽，侧头在江晏清耳边轻轻啄吻，“清哥。”
“嗯？”江晏清被弄的有些痒，但并不想挥开他。
“就喊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