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傍晚,申公豹与老丈人商容商议完毕准备归家,临行之前老人颇为严肃的提出了自己的三点看法。
其一,虽然申公豹与商邑姜分析的头头是道,似乎侦破惨案已经触手可及,但这其中仍有几乎无法克服的苦难。
那就是要在短短七天之内,在一座人口百万之巨的朝歌城找到一位已经消失快半个月的成年人和一位家境普通年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这无异于大海捞针,纵使权势通天的商容也颇感棘手。
其二,商容指出,这桩惨案已经发生近半个月的时间,但所属县衙仍然没有接到,可以吻合受害人死亡时间等特诊的人口失踪案件。
由此就可以推断出两点推论,第一:受害人可能是一位孤寡或者单身之人,在朝歌并无亲属网的存在。第二:受害人也有可能是一位身份敏感不便透露的特殊人员,其背后的组织更倾向于泥牛入海不见声响的冷处理。
但无论受害人符合哪一项推论,这都对于申公豹来说,是一个雪上加霜的结果,所属县衙的力量不能动用,工作效率大打折扣,这也是杜元铣敢将此事,交予申公豹打赌的底气所在。
其三,商容更是尖锐的提出,当今王上纣王帝辛的态度值得考究,拉申公豹入职太史监的人是他,等申公豹掉进坑里还要踩一脚的人也是他。
“对于你前后的态度似乎截然不同。”商容在说完自己的观点之后,缓缓的问了申公豹一个问题:“她在这里边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吊儿郎当放浪形骸可不能入朝做一个好官,而做一个好官也不仅仅只是靠脑。”商容先戳了戳自己的胸口,最后指着暮色深沉的天空:“更多的,还是靠这两个地方!”
申公豹拜别离去,藏在一旁羞红着脸的商邑姜现身送他归家。
迥异于老丈人这边深沉严肃的说教,让他束手束脚不敢造次。可到了商邑姜这边,瞬间恢复本色。
厚着一张脸皮靠在商邑姜的肩膀上边,一张脸埋在层层发丝当中,贪婪的触嗅着前者让他那如痴如醉的桂花香味。
一张嘴又恢复了自己话痨本色:“邑姜啊,你都不知道那杜元铣父子俩有多可恶我给你说,我可是第一次上朝啊,他们爷俩就合起伙来欺负我!”
“辛亏咱妈生的我机智非凡谋略超群,哪能就这样轻而易举的上他们的当!”
说着申公豹停住脚步,抬起头来看着商邑姜那极力压抑笑容的侧脸,嘿嘿一笑:“我当时就给他们父子二人放话,我说,呔,你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小爷我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又浑身是胆,这区区一桩惨案对我来说,那就是全然不废吹灰之力!”
商邑姜强忍着笑意说道:“所以,你就把这区区一件小案子给接了下来是吧!”
“那是当然!”申公豹继续吹捧自己当时在朝堂之上的狗熊行为:“此言一出,惊的那满朝文武直打哆嗦,纷纷给我竖起大拇指,对我说好,好一个英雄出少年!”
“更有甚者,都想把自己的闺女介绍给我,说自己的闺女那生的可是花容月貌才智双全!”
听到这里商邑姜面色一冷,将靠在肩头的申公豹一把推开,佯怒道:“那你怎么不去啊!”
像是一张甩都甩不掉的狗皮膏药般的申公豹,又麻溜儿的靠在商邑姜肩膀上边:“谁让你一出现,就把我的魂儿给勾走了!”
“呵,老老实实跟我坦白,你用这土味情话骗了多少天真懵懂的少女?”
结果麻痹大意的申公豹顺嘴说了一句:“连你这种货色,我都骗得这么吃力,还能骗得了谁!”
“你给我滚吧!”
临到门口,申公豹哭丧着一张脸:“那我滚了啊!”
“你给我滚吧!”
申公豹走到门边:“那我可就真的滚了啊。”说着抬起脚来迈出门槛。
“你给我滚回来!”
“好嘞!”
申公豹抱住怀中低声啜泣的商邑姜:“乖不哭了。”说着双臂越发用力:“我不会滚的,我这辈子都不会滚的!”
商邑姜止住哭声,抬起头来头来,梨花带雨的小脸上边满是倔强:“那好,你先说你错了!”
“我错了!”申公豹飞快的回答道。
商邑姜见申公豹知错就改表现不错,两条手臂环住后者腰身:“知道自己错哪了嘛?”
“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说什么你错了!”
“这不是你让我说的嘛!”
“你去死吧你!”
见申公豹出了门,商邑姜这才悄悄露出笑容出来,就像她说的一样,眼前这个渐行渐远的男人,总是能再上一刻将她弄哭,紧接着再下一刻,就能将她逗笑。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这个坏人了!”商邑姜嘟着嘴跺脚,看着天上的一轮弯月,忽然又漾起一阵甜蜜的笑容:“我的眼中即有山河大川,也有广寒蟾宫,我喜欢的人啊,你也看到我眼中的风景了吗?”
回到北市私宅,有商邑姜这个小富婆的帮助,在这短短一天之内,之前破损不堪的宅院已经修缮的七七八八,相信用不了几日,便能恢复如初。
只不过担心自己还会连累到身边之人,所以并没有聘请护卫侍女。
而那五具冰冷的尸体,按照申公豹的意思并未下葬,暂时封存在了地窖当中,只不过现在正值夏季,天气也会越来越热,尸体随时都有可能腐烂发臭。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啊!”申公豹晃了晃手中葫芦叹了一口气。
“是啊,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哟!”白衣吴仙人不知何时坐在床头,看着申公豹打趣道:“不如这样吧,你把我放出来,我帮你解决这件事,如何?”
申公豹没有说话,只是一挥衣袖,云霞退散雾影缭绕,白衣吴仙人还是站在那湖泊中间的阁楼之上,满面期待望着申公豹。
“你我练手搅他个天翻地覆又如何!”白衣吴仙人拘起一捧湖水,湖面掀起阵阵涟漪:“而且,我发现自从那五个人死后,你的心境就开始乱了!”
然而申公豹只是站在岸边,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看你这就是死鸭子嘴硬!”白衣吴仙人看着油盐不进的申公豹,语气淡然却又带着些许恐吓之意:“好好想想吧,等你晋升玄天境,到时候本心出现裂缝,而我就不会有现在这样好说话咯!”
话不投机半句多,申公豹转身离去,根本不曾理睬那讲条件越谈越低的白衣吴仙人:“哎,这四面环水你倒是修座桥,让我出来啊!”
“哪怕你就是扔几根木头,那也成啊,这事又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出了房门的申公豹,起身掠向房顶。
正值月末,一轮弯月挂在天空泼洒银辉,四下无人仅有夏虫与风同伴。
心乱如麻的申公豹想起商邑姜,就像是这夜色一般,能将他轻轻拥在怀中,给他希望静谧。
都说有情人哪怕隔山隔海,却不能断心断念。
而他们眼中的风景,自然是亘古长存。
于是在这样一个静谧的夜晚,第一次没有感觉到孤独的申公豹,看着头顶那有情人眼中的风景。
“我看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