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思绪的姬旦,转头看向眼前这座巍峨雄壮的朝歌。
在出发之前,姬旦自以为通过对历史的了解,对原著小说的熟悉,已经在脑海当中大致勾勒出,这座消失在历史长河当中,恢弘的遗迹模样。
根据历史记载,子履大帝起初定都于毫州,也就是后世河南濮阳县,后灭夏建商再修都城于西毫,位于后世河南偃师县。
其后世子孙为躲避河患战乱,不得已曾多次迁都,更有甚者诸如祖乙子滕、南庚子更从邢州(今河南温县以动)一举搬迁庇州(今山东菏泽,)奄州(今山东曲阜。)
直到商朝中兴之主盘庚子旬即位之后,力排众议强势镇压,将国都迁至北蒙后改名为殷州(今河南安阳县),从山东重新搬回河南,这才一举结束了商朝平均不出百年,便要拖家带口泪洒故土搬迁史。
后有历史学家赞曰:此举也为这个内部权贵腐朽,外部阶级矛盾激化,垂垂老矣的商朝,重新注入新鲜的血液,又使其国祚延续了两百多年。
商朝贵族或迫于天时,或限于地利,更受制于人和,在后世河南山东两省之间,这样来回跳腾了几百年,国力以大不如前。
就如同古埃及第四王朝法第二任法老胡夫,空前绝后的权利加持于一身,享受着不容他人质疑挑战的权威的同时,也为自己修建了一座享誉世界的陵寝——胡夫金字塔!
可等到权力之杖传承到后辈手中之时,祖先的荣光早就一去不复返,儿子哈拉夫的金字塔规模变小,孙子孟卡乌拉的金字塔规模更小。
权力之杖再往后传,可怜的后世子孙干脆就没有这个能力,再使古埃及人民重建一座像样的金字塔。
而商朝后世君主,可能亦面临相同的问题。
新建的国都殷州经过一两代人的努力,虽逐渐变得繁荣起来,贵族的腰包又逐渐充裕起来,可外围修筑城墙等军事壁垒的工程却是一拖再拖。
到了帝辛子受即位,干脆舍弃都城殷州不要,直接另起炉灶再建陪都朝歌!
而在原著小说当中,二哥姬发心怀悲悯,不忍朝歌全城百姓为纣王等人陪葬,与一众大臣商议之后,选择围而不打的策略,希望纣王能够幡然悔悟出城投降,以免刀戈一起生灵涂炭。
可死到临头的纣王却全然没有悔改之意,为了维持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利,继续享受那奢靡的生活,作妖不断的他,居然派妲己等人施展妖术,企图暗杀二哥姬发。
结果妲己等人送完人头,勃然大怒的姬发一声令下四面城破,自知大势已去的纣王,这才失魂落魄的走到鹿台,和他那些金银财宝珍珠美玉一同共赴黄泉。
可等姬旦亲自走近这雄踞在大地之上,宛若猛兽一般巍峨雄壮的朝歌,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象力是如何的匮乏无知,而事实真相又与历史记载是如何的大相径庭!
这根本不是二哥姬发胸怀广阔与否,而是眼前这座朝歌城,根本就不是靠人力能够解决的问题。
陪都的朝歌,外围整体呈圆形,内部又被横纵两刀分为四块,其中居于圆形正中的位置,正是陪都朝歌的中心枢纽所在,名曰长乐宫,意为极乐长安!
若有人立于虚空俯瞰而下,就会发现,这朝歌城与长乐宫,一圆一方,暗合天地至理。
其中横纵两刀开辟出来的四条御道,自长乐宫浩浩荡荡直通城外,而在这御道出口处,又分别设有:“北极玄武”、“南极朱雀”、“西极白虎”、“东极青龙”此四大镇门。
皆是那重逾万斤的玄铁混杂合金,使用模具通体浇筑而成,若遇到强敌侵扰,只需打开机关断龙闸,那重如山岳的镇门自夹层轰然下坠,陷地九尺隔绝内外。
而在这朝歌城外围,高耸入云的城墙通体采用巨石夯建而成,城墙之上每隔五里便设有碉楼一座,烽火台若干,日夜交替皆有士兵把守巡逻。
而在这四大镇门之前则进一步采取加强措施,再建四处半圆形的瓮城连接外围城墙,备有弩机、火油、滚石。雉堞、马道、吊桥更是一应俱全!
更加让人感觉丧心病狂的是,这城墙之外,又从这淇河引来支流做护城河,形成一重天然屏障。
河面宽阔足有十余丈之多,水底河床之上则暗藏铁齿倒钩,铜锈巨夹。
若遇外外敌侵扰,便可升起吊桥进行防御,别说是攻入瓮城,就算是有千军万马,也休想过河半步!
这四大镇门平日只开南极朱雀这一方入口,姬旦等人核对通关文牒无误之后,方被放行走上吊桥。
姬旦一边四处观摩,一边暗自心惊。
看来这问题没有出在国力之上,重新修建的陪都朝歌便是最好的证明。
问题很有可能出在这些,中饱私囊只的商朝贵族身上,只顾花天酒地个人享受,却根本不愿意掏一分钱,用在殷州的军事防御之上。
结果这些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又遇到了当今手腕强硬的大商之主帝辛子受,当年怎么搜刮来的油水,又怎么原封不动的吐了出来,拿这些养肥了商朝贵族开刀,这才有了这样一座固若金汤的陪都朝歌。
想起自己那个内向腼腆,连说话都结结巴巴,翻来覆去就是一句:“嗯,我看行的!”的二哥姬发,这特么是以后开创了八百年周朝的周武王?
而他又会面对这样一座几无死角可供突破的朝歌?
唉,真让人惆怅啊!
同时姬旦心里又生出一个大胆且荒唐的想法。
若我是帝辛子受,也会稳坐长乐宫,绝不投降!
过吊桥,出瓮城,穿镇门,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一行人这才算是入得朝歌城中。
当今大商之主帝辛子受,将于农历三月十五亲入娲皇宫进香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
佳节将至普天同庆,市井斗民奔走相告,贩夫走卒张灯结彩,善男信女联袂同行,祷告祈福布施香油,就连这倒春寒刮来的阵阵刺骨寒风似也柔和不少,朝歌城内一派喜气洋洋。
约莫是见到西秦雍州居然只派出几个毛头小子前来观礼,惹得王叔比干与首相商容心中不满,刻意冷落众人,故而朱雀镇门之下并无专人迎接。
穿梭于往来的人潮之中问清前路,姬旦一行人磕磕绊绊来到驿站。
早就得到消息的驿站神色冷淡,只是腾好上房又备足了酒菜替其接风洗尘,完全没有姬旦等人本该享受的待遇。
宴毕,酒足饭饱的众人只觉这月余以来的疲惫之意,如洪水猛兽般袭来根本招架不住。
姬旦见状便叮嘱武吉,要求随行侍卫轮班休憩,切勿掉以轻心。
兄弟二人的居所仅有一墙之隔,回到房间的姬旦,在隔壁姬鲜那抑扬顿挫连绵不绝的鼾声当中,将临行前母亲赠予自己的木匣取出横置在桌。
伸手摸向那栩栩如生的凤凰展翅相,自尾巴翎羽到修长的脖颈,最后再摸到凤首之上,食指中指按住一双凤眼向下轻轻按去。
只听木匣当中齿轮旋转机簧弹动,啪的一声轻响,木匣随之打开!
原来是你!
想当初就是凭借着它,翻过了自己遇到的第一座山。
苏醒之后也曾几番寻找,可惜未见踪迹,未曾想是被母亲保管了起来。
此时匣中长刀通体漆黑如墨,只是在那刀身之,交错纵横着数道犹如月光般熠熠生辉的纹路,乍看之下似如裂痕!
姬旦五指凌空一抓,匣中长刀受到气机牵引震颤几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嘶鸣,随即便被握在手中。
“这里边是命!”
“谁的命?”
此时姬旦恍然大悟。
原来,是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