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9 龌龊(1 / 1)

在这场人吃人的棋盘里,苏敞之也许早就知道了容简的野心,苏首辅的死,让苏敞之彻底恨上了容简。

回去的路上,容歌对江驰禹说:“舅舅是有野心的,他同容简表面交好信任,实则彼此利用,周璇了不知几年,就为了在容简最春风得意的时候,摧毁他。”

江驰禹怀里躺着江桉,他侧过脸说:“苏家对容简有恩是真,曾经的交好也是真,你和容简,一开始在苏家眼中是一样需要保护的孩子,可后来容简凶相毕露,他又藏的太深,或许等苏将军发现,已经太迟了。”

“也许是吧,”容歌苦笑,“舅舅也不愿与我多说,外祖死去的真相他分明早就知道,还能同容简演戏到现在,也不全然是因为心中仇恨。”

江驰禹说:“还有你说的野心。”

苏家不比往日,苏敞之百年以后,怕光辉不再了。

朝中无人,总会消弭在历史中。

容歌笑着笑着就累了,搓着自己的掌心说:“好像每个人都在步步算计,一步一棋,都有自己不顾一切要得到的东西,我顺着他们的眼望到了尽头,看到的还是权力二字。”

容歌想去苏家祖坟,想去看看外祖,陪他说几句话。

“我曾坚信不疑的就是苏家男儿的忠诚,”容歌语间不免落寞,掌心的薄茧都被她抠掉了一层皮,压着呼吸道:“我以为世间人心叵测,谁都会变,苏家男儿不会。”

江驰禹拉过容歌的手,替她细细抚平扯起来的死皮,低声:“世事变迁,谁都在往上爬,歌儿,你昨夜睡前不是问本王,怪不怪苏将军吗?”

容歌抬了抬眼皮,又问了句:“你怪舅舅吗?”

“不,”江驰禹回答的利索,“你外祖和母妃相继离世,苏家渐渐没落,定远不受重视,苏将军曾艰难的维持着定远军不被外将瓜分,他凭借一己之力揽住了定远八州这条命脉,才没让自己的兵力被抢了去,随后他选择了蛰伏自保。”

容歌静静听着,江驰禹慢慢同她分析定远十年间的局势,可谓是虎口逃生。

“你想想,哪怕苏将军选择蛰伏来养精蓄锐,可他能一直蒙头装傻装几年?总有一天京中的权贵豪族会再次兴盛,定远是块香饽饽,一定会再次被人盯上瓜分,到那时,汴京城哪里还有往日清贵之府苏家的立足之地。”

容歌默不作声,与自己释然了。

谁都有自己的选择,她谁都不能怪。

“成王败寇,”容歌说:“谁都想当王。”

在朝臣将苏家的闲言碎语说了个透之后,苏敞之终于现身了,内阁接连呈上去几道折子,提及东宫之主,不乏有苏敞之的推波助澜。

容祯盛年,东宫便一直空着,可如今乱臣当道,早立东宫之主方能安定人心,万一容祯出了何事,太子还能顶上。

一时间万乾殿争论不休,容祯耳朵都快被吵聋了,内阁挑来挑去,最中意的还是二殿下容莫。

“漠北战事吃紧,二殿下不能脱身,”张喜说:“此事大可日后再慢慢商议,干嘛非得现在立太子。”

有老臣徐徐道:“东宫不可久悬,殿下们都已长大成人,该让他们历练历练了。”

张喜沉思,半晌道:“还得圣上定夺。”

容祯一句准话没给,撂下诸臣走了,行至御花园,禄涞才说:“圣上,支持大殿下的人也多。”

“陵王平日连朝政都松散,朕断没想到他会掺和进来,”容祯低头看着池塘里的几尾锦鲤,喜怒不明道:“朕当真是养了一群好儿子。”

不过半日,陵王府门口就陆续有人拜见,更是有人在陵王府见到了隐匿许久的定远将军,商人作风的陵王与定远将军谈笑风生,接待了前来拜访的臣子,所有人坐立难安,出了一身的汗找各种借口走了。

陵王容池依旧笑呵呵的把他们送到门口,“慢走。”

“大殿下安。”朝臣们拱手一拜,跑的比谁都快。

容池甩过衣袖,去见了苏敞之。

陵王府短暂的热闹自然没逃过有心人的眼睛,江驰禹刚听完泽也的汇报,容歌就推门进了书房,端着解暑的绿豆汤。

“夫人,”泽也拱手退了下去。

容歌将绿豆汤递给江驰禹,又接过他手中的战报,沉着眉说:“你何时知道舅舅要扶持大皇兄的?”

“从青州回来那晚,元霖同本王说了京中的情势,便猜到了,”江驰禹拉过椅子让容歌坐,缓缓道:“皇子府邸是不能随便搜查的,京军没有去过,时言带着锦衣卫倒走过两趟,可堂堂王府,藏一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不止这段时间,自很久以前苏将军擅自离开定远入京开始,都是待在大殿下府上的。”

屋内气氛骤降,凉的容歌后心痛,她靠着椅背勉强疏解了会,才说:“是啊,我也该想到的。”

江驰禹喝了口绿豆汤,清凉爽口,缓和道:“别为难自己歌儿,你就算知道了也无力阻止的,苏将军心意已决,同大殿下联手并非一日之功了。”

容池到底从何时无心朝政一心一意去从商的,容歌记不清了……大概是他娶了王妃之后,就把重心都放在家庭上了,多年来儿女双全,家庭和睦。

细细想来,一切都有是迹可循的,容池从商,便能有无数种路径同定远来往,这些年和苏敞之的筹谋怕是一刻也没断过。

“害,”容歌尽力平复心情,对江驰禹一笑说:“大皇兄图什么呢,父皇没有嫡子,立储立长立贤,以皇兄的胸怀与睿智,专心仕途,不也是一帆风顺嘛,他一点都不差的。”

江驰禹也想不通其中的关窍,拢上容歌轻轻揉捏着,说:“大殿下同容靖不一样,容靖有强大的魏氏扶持,魏氏倒下之前,大殿下什么都没有,只能靠自己。”

容歌后颈被江驰禹捏的痒,缩了缩脖子说:“许是大皇兄觉得自己撑不到父皇卸任那一天吧,父皇还年轻,二三十年内总会有嫡子的,待父皇百年后,会有更年轻有为的皇子继位,轮不到上了年纪的大皇兄。”

“是啊,”江驰禹也笑了笑,都透着不用明说的苦涩,“歌儿你看,这世上谁都有顾忌。”

容歌伏在江驰禹膝上,食指绕着膝转圈,乱党未清,东宫之位又新起龌龊,当真是歇不了了。

京中情势肉眼可见的再紧张起来,空气中都飘着硝烟味,因为城外的定远军又向汴京城挪了五里地。

哨兵千里传信入京,大喊:“八百里加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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