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片刻,正厅上韩泰初和李晖已经唇枪舌战了几十回合,谁也不肯服输。
韩宛乐忍不住心软,多次想搭话将两人分开,却都插不进去嘴,他知道李府的情况确实不好,比起韩家差的远了。
韩泰初这是要将二十年的怨气一股脑的倒出来,劈头盖脸的羞辱李晖一顿。
低低叹了口气,韩宛乐终于道:“爹何必动这么大气,女儿这不都好好的吗?家里是苦了点,可女儿已经很满足了。”
“李晖平日里苛待你了?”韩泰初耷拉着脸,沉道:“你满足什么?眼下宜年来京了,爹定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
李晖坐了回去,闷头灌了口茶,大声:“委屈?你韩家好嫡女,生了个好女儿,我哪敢让人家受委屈。”
瞪了他一眼,韩泰初这才想到,赶紧问了句:“怎么不见伽蓝?”
“她……”韩宛乐支吾一声,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犹豫道:“爹不急,伽蓝待会就回来了。”
“呦!”李晖忽地眼睛朝门外瞅去,尖酸的嗤了声。
韩宜年等人扭头去看,小步而来的不是容歌还能是谁,她对竹莺低声吩咐了几句什么,一转眼脸上洋溢着笑意就进来了。
韩宛乐正要开口,岂料李晖故意隔应人,抬高了音调道:“这不是我那住在渊王府的女儿吗?今个怎么想起回家了,还以为你忘记你家里苦命的爹娘了呢。”
容歌脸上的笑容微凝,不解的瞥了李晖一眼,说:“你没事吧?”
李晖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着实吓了容歌一跳。
“……”李晖胃里的茶水泛上来,给他噎住了。
“伽蓝见过老太爷。”容歌先到韩泰初跟前见了礼,趁机对旁边的韩宜年挑了挑眉,许久不见,她甚是想念。
“快过来外祖看看。”韩泰初亲昵的拉上容歌,忍不住赞叹:“女大十八变,外祖才多久没见你,你又长大了。”
“是啊。”韩宜年笑笑,他的目光停在容歌身上移不开,不得不说,这丫头变化真挺大,由内而外的尊贵,缓缓道:“芊儿两姐妹还托我向你问好,她们两个可念你了呢。”
容歌咧嘴,“是吗?那怎么不把她俩也带上。”
韩宜年为难道:“两个闺门小姐,我带着四处跑算怎么回事,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般大胆。”
容歌调皮,欣然的接受了韩宜年的“夸赞”,一回眸就见韩宛乐对她偷偷使眼色,没等容歌明白过来,手背你一疼,就被拍了。
韩泰初语重心长的问:“什么渊王府?伽蓝你干什么去了才回来?”
“我……”
“咳。”韩宛乐插嘴道:“爹,伽蓝偶尔不在家,要去替贵人问诊。”
“贵人?什么贵人?”韩泰初一听李伽蓝不在家就已经急了,瞬间板了脸,“什么贵人要伽蓝三番五次的去,伽蓝一个女孩子,出入别人府邸合适吗?”
韩宜年狐疑道:“不会是……渊王殿下吧?伽蓝你在渊王府问诊?”
“呃…嗯。”容歌吞了口唾沫,点头说:“确实暂住渊王府。”
韩宜年的表情顿时十分精彩,他迫切的要把容歌盯出花来。
他早就该知道,这小妮子和江驰禹之间必有猫腻。
韩泰初正色,“怎么去渊王府了?人家是贵胄,能少牵扯还是尽量少牵扯。”
河州玄铁的事才过去不久,尘埃看似落定,可韩泰初高瞻远瞩,他悬着的心就没下来过,再听到李伽蓝和江驰禹有了更深的牵扯,顿时多了层担忧。
容歌看出老太爷气色不算好,安慰道:“我在渊王府学医,自有我的思量,老太爷不必为我担心。”
韩泰初道:“你心里有数,外祖知道。”
阿顺来说宅院打扫好了,韩宜年便建议老太爷先回去休息,命阿顺将老太爷送回宅院。
韩宛乐同韩宜年轻谈了一小会,容歌从河州离开不久,韩景同就被放出了牢狱,有史鸿云背后帮忙,韩景同多次想在府衙申诉自己的冤情,都没激起什么波澜。
眼下韩家仍旧是韩宜年一人独大,河州的冬月还没消融,等到三月以后,韩宜年的生意就会扩展到各州各郡。
“你去渊王府学医,我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韩宜年的毛领被风吹动着,背过手跟着容歌往梧桐院走,思忖着说:“怎么?还不打算和三爷说实话?”
容歌走的轻快,随意道:“说什么实话,刚才老太爷看我的眼神满是心疼,他顾忌我的颜面,什么都没问,你们来的路上应该也知道了,不就是黄了一桩婚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方才在厅上,老太爷紧紧拉着容歌的手,欲言又止,容歌对他一笑,老太爷便低头叹气。
“什么叫一桩婚事而已?这事还不大?”韩宜年当容歌是心大,忽然严肃道:“你知道毁了这桩婚事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吗?若是亲没说成还好,可这都到了行拜堂礼那一步了,和成过婚又有什么区别?你也该对自己上点心了。”
“不就怕我以后再也嫁不出去嘛。”容歌嘟囔,“我也没想着嫁出去啊。”
韩宜年沉默,真相敲开容歌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你悄悄告诉我,是不是还喜欢渊王?”韩宜年凑近了容歌,小声:“你都住渊王府了,渊王殿下确实也钟情于你,实在不行这事也能成。”
“别了吧。”
容歌笑出了声,难得迟疑了片刻,弯起的眉眼渐渐收敛,说:“这事还真成不了。”
韩宜年唔着声,“为什么?”
“不知道。”
“啊?”
容歌没说谎,她是真不知道。
江驰禹的态度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就算不是渊王妃,只要李伽蓝一口答应,也能捞个侧妃安心待在渊王府。
可江驰禹总给容歌一种神秘,他还装着什么事,容歌不知道却总是隔应在心里的事。
“你的铺面开起来了吗?我还准备过段时间抽空去看一眼呢。”容歌岔开话题,请人进了梧桐院,道:“在那条街啊?”
提及汴京的生意,韩宜年脸色不太好,无奈道:“货物刚运进去,是南边拉过来的一批锦绸,花色和样式都很好,虽然比不上宫里的锦,却也是够官家夫人穿了。”
“那是好东西啊。”容歌坐下说:“眼见就开春了,你做一批春衣,先准备下,若是质量各方面都好,还愁铺子不被人抢空?”
韩宜年说:“还得先给渊王府备一批,我当时答应江驰禹答应的快,可现在一想,渊王府连个女眷都没,我就是送进去了也没人穿出去招摇啊。”
容歌:“那你给江驰禹做两套,他私下在官场里穿,照样给你立名声。”
“切。”韩宜年攒眉,“你觉得渊王会穿吗?他的华服可都是宫里赏的。”
容歌点点头,“这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