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断断续续地飘扬的好似颗颗柔小的棉团般的白雪愕然止住。
这么多年,安妃本该早就习惯万岁爷的这般冷漠,可她破碎的心还是久久未能平复。
瑶嫀掀开厚重的深棕色门帘子进来的时候,安妃还是瘫软地坐在冰寒的地上,发髻上斜插着的紫玉流苏微微慌动,带着她鬓角的碎发挠在她脸上,躺在地上的手帕时不时的被风卷起又落下。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瑶嫀小跑到安妃眼前,跪在地上握着娘娘冰凉的手腕,心也随着忐忑不安。
她不敢告诉安妃娘娘方才万岁爷是带着王贵妃一道来的云若殿。
王贵妃一直候在殿外的。
万岁爷走的时候,甚至连头也未曾回过。
瑶嫀不知道万岁爷究竟在想些什么,次次要翻安妃娘娘的牌子,却又次次逃避宠幸娘娘。
莫不是有意戏弄娘娘。
“瑶嫀,备轿。”
安妃娘娘忽而起身,瑶嫀搀着娘娘软柔的臂腕。
“本宫,要出宫去谢府。”
安妃瞥着染过红漆的盘圆六花镂空的窗柩,想着万岁爷方才说过的话。
她不知道,去了瓦剌,自己究竟还能否再回来。哪怕可以回来,她的贞洁也必将遭受到千夫所指,那时候,她的荣安公主,她的燕王殿下……
就算万岁爷放过他们,满朝文武百官,也不会放过他们!
这一去,便是想回,也真的再不能回来了。
她如哽在喉,一种说不清的咸苦遏在她干裂了的嘴边,“再给本宫备些厚礼。”
瑶嫀埋头低声说道,“娘娘,这几个月的俸禄本就被克扣了,若是再送些贵重的礼品,怕是自己的用度所剩无几了……”
安妃这才想起来,原来她忘记了,这宫里头的人都是些趋炎附势之辈,她一个不得宠的弃妃,又怎会有人将她放在心里呢。
她徐徐行至内阁,小心翼翼从珊瑚迎门柜中取出那金线锦盒。
她用手帕轻轻抚去盒上细小的粉粒,“从前本宫总是时不时地拿出来瞧瞧,心里念着它如何昂贵,也想着这戴上后又是如何惊艳。”
那盒子里装的是桃木流苏发簪,还有一件朱孔红的广袖流仙裙。
她本是要等着万岁爷凯旋归来时穿给他看的,可那天,她满心的欢喜还来不及流露,就看到他抱着一个女子火急火燎地进了养心殿……
“可惜,本宫还没来得及戴上,就老了。如今本宫将它送给序儿未来的燕王妃,也算作是本宫的一片心意。”
她说的时候,只浅浅一笑,眼眸中躲闪的动容连她自己也未曾察觉出来。
“娘娘……”
“瑶嫀,本宫要去瓦剌了!本宫走后,你也出宫,寻个好人家嫁了吧!”
“本宫会差人安排妥当的。”
瑶嫀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坚硬而又冰骨的地将瑶嫀的膝盖磕疼了,瑶嫀匍着身子磕在地上,“娘娘,您去哪,瑶嫀便去哪。生是娘娘的人,死也必当追随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