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黄祖为何不敢见我？”刘表目光幽幽，当然不会全盘相信蔡瑁的话。荆州自成一体，世家豪族大半以蔡瑁蒯越为首。剩下一部分则是不溶于主流，在刘备入荆州后，纷纷投入刘备麾下，成为蜀汉的中流砥柱。
黄祖与蔡瑁关系极好，再加上隐瞒一事，刘表狐疑蔡瑁本心，借题发挥。
“黄太守并非不敢见主公，而是新野乃是战略要冲，他在新野招兵买马，收拢溃兵，数日之间，手中便有上万军士为主公镇守北疆。”
刘表闻言，眉头紧锁，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不该处置黄祖。新野在没了南阳之后，便极为重要，是襄阳门户。
一旦新野失陷，再往后便是樊城水寨。相对于新野，樊城水寨在齐军水师下，可谓是无险可守，只能对没有水师的袁术，产生一些作用。
见刘表不语，蔡瑁趁热打铁，沉声道：“荆南不稳，张羡或有谋逆之举。”
“什么？”
刘表大吃一惊，自己跟张羡关系不好人尽皆知，但张羡总归是长沙太守，是自己名义上的下属。有着这一层身份，他一直对张羡颇为忍让，却没想到张羡居然还敢反叛自己。
一时间，他心思杂乱，目光阴冷。若是目光能够杀人，他早在心里面将张羡碎尸万段，以正法纪。
“此事尚无定论，只有人在长沙城中见到赤兔马。或许齐军温侯已经在长沙城中藏匿许久。”蔡瑁一咬牙，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一道出。这一次他没有添油加醋，而是选择无条件相信张羡能够为自己提供帮助。
想要黄祖安然无恙，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比黄祖威胁更大的人，作为替代品。只有这样，黄祖才能安然无恙。
“臣以为，当下应该安抚人心，无论南北。”
刘表面无表情，再无刚才的愤怒。他心中只有不满，不满蔡瑁隐瞒这些事情，不满齐公对自己拔刀相向。
天下诸侯何其多，自己占据荆州，碍了他什么事？这天下本就属于大汉，自己身份一方诸侯，有些逾越，想要复兴汉室，哪里错了？
他目光冰冷，对近在咫尺的蔡瑁，远在天边的李云义，恨到骨子里面。
可他嘴一张，骨子里面的恨意便荡然无存，只剩和煦：“此事德珪说的不错，内忧外患，应当先外在内。黄祖张羡若是能在抵御齐军一事上面与我同心，些许小事倒是不值一提。”
说罢，他越过蔡瑁，冲着刘磐道：“刘磐你速速前往长沙，去安抚张羡之心。张允北上，去新野安抚黄祖，一定要让此二人与荆州同心。若是事不可为......”
话说到一半，刘表哑火。事不可为怎么做？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手段可以使用。黄祖也好，张羡也罢，跟自己都是盟友，他们屈服在自己麾下，倒不是自己能够威慑荆州。
而是来自于大汉，来自于朝廷的任命。纵然董卓任命的是一头猪，都能被捧到荆州牧这一位置上面。
他早就习惯大汉的政治体系，想要做事，靠的不是打打杀杀。江湖靠的是人情世故，没有比联姻更好的拉近关系方式。
“事不可为，一定要保全自身，回到襄阳。”刘表神情变换，最终还是没辙。两个侄子，总不能为了荆州而死。
黄祖张羡真要叛乱，也只能由他们去。
“德珪，我欲以黄忠守江陵，你觉得如何？”
刘表再度看向蔡瑁，后者惶恐，心知肚明刘表想要自己支持他，让籍籍无名的黄忠镇守江陵，势必影响到一大批人的利益。
如果自己支持刘表，许多问题便不再是问题。
“主公之谋，微臣远不及。黄汉升一向恭谨，若是由他镇守江陵，南方无忧也。”他目光转动，已经想明白，黄忠不是自己走狗，听的是刘表的话。
现在黄忠掌控权利，也不会成为齐公麾下走狗，至少不会反对刘表。饮鸩止渴，也得有命考虑日后，才能继续打压黄忠这样的豪族。
黄家可不只是黄琬一家，黄彦辰，黄祖，黄忠都姓黄。包括长沙黄盖，都是一个黄姓，却并非是一家人，互相之间更不可能有姻亲。
“那就调遣一万军士，归他指挥，以他为中郎将，由他在江陵募兵，抵御齐军，防范荆南。至于黄祖，让他屯兵新野，防范齐军。”
没错，荆州太长，南北之间上千里路。襄阳并不靠着长江，江陵才是背靠长江的大城，以前是南郡治所。在刘表建设襄阳，迁移治所后，江陵政治地位稍微下降，但经济人口却不低。
此刻江陵同样面对齐军攻击。
“主公圣明。”
蔡瑁心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至此倒是有一个好消息。黄祖不至于被刘表清算，一切都还有机会。
只要黄祖这一战能够彰显自己忠诚，手中握住一定兵权，就不会被刘表惩治。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眼下最关键的还是如何应对齐公李云义的大军。若是没有意外，齐军已经抵达荆州的腹地。
其余人早就因刘表与蔡瑁的明争暗斗三缄其口，直到刘表做了决定，他们才一齐称赞，看着四处漏风的荆州，内部分歧愈发的大。
不多时，人都走了。
留在原地的韩嵩看着早就离去的刘表，苦笑连连。自己这一次算是将蔡瑁得罪狠了。寻常时候，他倒是不在乎蔡瑁。
可现在刘表权利大减，都要坐不稳荆州牧这一位置了，自己留在襄阳作甚，找死？
他脸色不断变化，不多时便有了决定。
风扯紧呼。
在入夜之前，他便与武陵人廖立一道离开襄阳城，前往中庐。
贸然北上是不可能的，乱军如匪，齐军名声有多好，荆州军名声就有多差。蔡瑁黄祖横征暴敛，收刮钱财。下面军士照葫芦画瓢，除了为上司捞钱，也在私底下压榨百姓。
这一切在荆州人尽皆知，却无人能管。
诸侯混战，军阀林立的汉末，有枪就是草头王。任他刘表贵为荆州牧，要么高薪养兵，要么纵兵劫掠，让将校自己养活自己。
刘表没钱，只能放纵士卒。
时间长了，想要将权利再度拿回来，难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