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义身前身后的臣子不知凡几,这些兵将看着齐公抱着一具尸体,心中震撼不言而喻。他们又大多是外臣,跟皇帝并无任何统属关系,更是见所未见,不知道这年轻的尸体,就是皇帝。
“垂首,这是陛下。”
不断有人小声提醒,拍打不懂事的人。
渐渐地,整条街道上繁忙的百姓军士,纷纷跪在地上,用最高的礼节迎接他们的“皇帝”。
许多人事后才知道被齐公抱着的是当今天子,死在李傕手中的天子。
这个时候,本应该站出来,跟齐军争权夺利的世家,老臣纷纷缄默,他们看到杨彪的身影在队伍当中,不禁羡慕。
当日他们派了一批人离开长安,后来才知道留在长安,便如同在火坑当中,稍有不慎便会死在的乱军当中,死在李傕刀下,成刀下亡魂。
好在西凉军暴敛,贪财。对世家子,他们懒得除恶务尽,而是将各家各族财产揣在腰包里面,转身便去了其他大族家中劫掠勒索。
“陛下宾天了。”
无数人沉默不语,跟周遭人用目光交流,这可不是皇帝宾天了那么简单,而是变天了。
苍天,真的死了。
他们看着李云义恭敬的模样,心知肚明这不是伪装,这是最诚挚的忠君爱国。倘若大汉尽是齐公这样的能人志士,天下怎会如此?
他们下意识的想到杨修曾经谈及,即将在邺城开始的举孝廉。只是这一次的举孝廉并非是举荐,而是有才能之人,自备干粮,前往邺城参加四书五经,治民治军的诸多考校,有才能之人,可以直入大将军幕府,成为齐公的心腹人。
自诩聪明的人才们,很快在皇帝跟齐公之间选择了后者。他们被董卓李傕郭汜等人蹂躏数年,家族元气大伤,比朝着李傕尸体吐上一口口水更重要的事情是延续家族的荣耀,让家族能够继续存在,传承下去。
“主公,未央宫到了。”
长安再大,也不过数里长宽。随着人流,李云义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宫阙,宫阙当中历经两汉四百年的未央宫。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累死爷了!
“齐公,灵柩已经准备妥当,宗正,大鸿胪所剩官员已经赶来,为陛下验明正身。”
“好,让他们来。”
李云义这才将刘协交给一旁的甲士,静静看着数不清的甲士忙前忙后,在验明正身后,又是无数人在恸哭。
哭声震天,真假莫变。
李云义却是顾不得让他们在此处哭喊,用刻意压低的嘶哑嗓音说道:“公达,长安一应事物便交给你了,这京兆尹,司隶校尉,就交给你了。”
“臣领命。”
荀攸毫不意外,京兆尹的任命是意外,但司隶校尉,他早就知道主公有意自己担任。长安洛阳自己很熟悉,换成别人一时半会儿不会出错的,也就钟繇一人。
钟繇如今是豫州刺史,无法兼任司隶校尉。
“好好做,过段时间,凉州部分州郡将归于司隶校尉部。”
“诺。”
荀攸微微皱眉,大为意外。凉州地盘不小,缺乏的是人口。若是将几个郡归属于司隶校尉部,自己的职权无限度的增加,导致凉州变弱,真是好事?
他一时间隐隐猜到李云义是想要用司隶供养凉州数郡,却不知道李云义还想将汉中,武都划入雍州。
让雍州作为监控凉州,益州的战略要地。
西凉马腾韩遂做大,还不是因为凉州没钱,没办法平定叛乱。
益州刘璋割据,也是因为巴蜀自成一体,只要堵死汉中,就没人能够威胁到巴蜀腹地。
“随我去歇歇。”
李云义一摆衣袖,三两步走向不远处的宫阙当中,临时歇息。
换衣服是没用了,李云义端着水碗,顿顿顿之后,一抹额头上的热汗,看向庞统:“士元有何感想?”
“主公怀抱陛下跨越长安,入未央宫中,必定是一段佳话。”庞统心口不一,对李云义作秀的举动,无甚看法。
“瞧瞧,这就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却不屑为之。”
李云义无奈摇头,庞统的性子比杨修还要怪。杨修是锋芒毕露,庞统则是阴阳怪气。两个人一个从小被捧在手心中,甜言蜜语听惯了,身边都是夸赞的声音,自然锋利无比。
庞统长得丑,注定成为许多人眼中的笑话。这满腹的经纶,不是谁都能看得真切,放在心上。
“主公,这样做真的有用?”
“不管做不做,天下人都会怀疑孤与陛下的死有关。”
李云义摇头,心知肚明那些诸侯为了抵抗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宣传。即便如此,他也要扫平最后的障碍,让李傕背锅。
齐军不能内斗,不能出现汉臣与非汉臣之间的争斗。
不管过去还是未来,这样的事情,都绝对不能发生!
“怀疑又如何?这天下是主公一拳一脚打下来的,跟他大汉没什么关系。”庞统冷笑,这一观点在齐军当中颇为流行,并非所有人都对大汉天子心存敬畏,很多人都将汉献帝刘协当做是一个花瓶。
现在花瓶碎了,当务之急不是换一个花瓶,而是让天下人都知道皇帝没了,让野心家纷纷称帝。
齐军这才顺利成章的扫平天下,摧毁诸侯,重聚九鼎。
就像干掉袁术那样,只有死掉的袁术,才是好的袁术。
“好了,不提此事,城中百姓可都安置好了?尸体处理完了?”
李云义心思不在刘协身上,他还有很多事情要亲自处理。百姓永远都是重中之重,只有百姓安居乐业,才是盛世。
“回禀主公,一切按部就班,臣不敢保证别的。今岁三辅之地,必定不会因为粮食匮乏,饿死百姓!”
荀攸将话说的铿锵有力,以齐军财富,供养百姓并不难。
难的是在短短时间内,调集足够多的粮食。
“士元,派人前往凉州,让马腾韩遂送牛羊粮食来三辅。若是他们不愿放弃权柄,入邺城为官,杀无赦。”
荀攸欲言又止,知道李云义这是想要借助战争,让更多资源东关东调集到关西之地,堵住悠悠之口。
不是所有文武官员都百分百支持关西接连不断的战争,愿意转运大量物资,前往长安。
“主公,陛下的陵寝......”
“一切按照皇帝的礼仪来,不要节约时间,另立皇帝就算了,我李云义并非权臣。”
“此计甚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