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此处已经打扫完毕，不见任何活人。”
断壁残垣当中，军士不算搜寻，却不见任何活人迹象。此处乃是粮仓附近，随着一把大火，周遭的许多屋舍都变成飞灰。
即便齐军不断救火，这个时代的消防设施，却无法遏制大火。
足足一夜，粮仓的大火才被扑灭，左近的数百间屋舍也荡然无存。
无数百姓藏身此处，即便齐军叫喊，大多也无动于衷。
如惊弓之鸟的长安百姓，活在西凉军的宣传当中，见齐军当中是西凉军第二，而非拯救自己的军队。
“李傕该死。”关羽怒容满面，他是藏不住心事的人，也不知道将春秋读到什么地方去了，半分沉稳，谋算都没有。
“尽快将此处打扫完毕，尸体收敛，送到城外焚烧后，统一埋葬。”
“诺。”
关羽木然摇头，长安城中死的人太多，即便是他想要多多帮助百姓，收敛他们的尸体，分开埋葬都做不到。
很多人家，一家人直接死绝，一个活人都不剩。
身处乱世，这样的事情看多了，关羽还是于心不忍，不忍心看着百姓死于战乱，疫病。
“将军，有百姓想要见您。”
“百姓？”
关羽顺着士卒的指向，看见一头发乱糟糟的中年人，抱着一个人正朝着自己躬身。
他摆摆手，只当来人是前来感激自己，或是希望通过自己见到某些人。
长安城中不乏世家子，他们没有死于战火当中，现在从藏身的地方爬出来，只为了活命。
“请他们过来。”
“小人宋果拜见将军。”
宋果深深一拜，恸哭道：“小人愧对先帝，未曾将陛下从奸佞手中救出。”
“什么？”
关于大惊失色，脸上笑容逐渐消失。
他听到宋果的时候，就心中悬吊吊的。宋果随后说的话，更是让他瞠目结舌。
陛下，没了？
他忍不住低头，强忍着尸臭味，将身着华服的皇帝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打量。
“来人，请陛下的贴身太监，请杨司徒来。”
“至于你，你是先吃点东西，还是稍等片刻。”
“小人愿意等着。”宋果垂首，心中暗喜。他在城中东躲西藏，拖着刘协的尸体，为的就是今日。什么皇帝，他不在乎，他只在乎自己的荣华富贵。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活着之后，他想要的东西更多。
“那你将那一夜发生的事情，一一道出。”
关羽急切，疑疑惑惑的看向宋果，他多年闯荡江湖，看人极准。这劳什子的宋果绝对不是什么好人，他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奸佞小人。
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为了皇帝，冒如此大的险。
可在听完了宋果这几日的经历之后，他又不免有些的后悔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好在此刻李云义杨彪联袂而来。
“主公，此人是宋果。”
关羽主动介绍，弥补刚才自己所犯的错误。
杨彪审视一眼，心中了然，这就是宋果的话，在地上的尸体。到了这个年纪，杨彪本以为再无什么东西可以让自己情绪有所波动。
“这正是先帝子嗣，当今天子。”
杨彪说话的时候，声音在颤抖。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情绪难以控制。或许是大汉就此灭亡？
他不禁看了一眼年轻的可怕的李云义，这等年纪就能创建如此大的功绩，此人前途无量。
“你便是宋果？”李云义明知故问。
被问及的宋果压着心中大喜，又将自己经历过的一切，一一道出，情真意切，并无半分虚伪。
可就在这言语当中，尽是他谋求私利，想要趁势而起的野心。
“做的不错，端端是条好汉子。”李云义拍拍他的肩膀，见此人仍旧悲呛，不免感慨满是杀胚的西凉军，竟然也有这样的人才。
“齐公，正是陛下。”
杨彪见缝插针，沉这一张脸，声音悲切当中，满是愤恨。正是这并非佯装出来的愤恨，让所有人都悲愤，怒气腾腾。
大汉皇帝，做得再不好，他也是皇帝，是大汉的主人。
李傕区区家奴，竟然噬主！
“关云长，立马将李傕斩首，传首各州！公达，孤要你现在将李傕家眷亲族，一一审查，正常处置。”
“诺。”
荀攸暗中点头，此刻如何处置李傕家眷都合情合理。李云义从宽，彰显的宽容，胜过数万精兵。
诸侯争霸，彼此之间绞杀不断，败者家眷亲族往往被屠戮一空。李云义这样的仁慈正中荀攸下怀，让他感慨万千。
没人会喜欢残暴不仁的君主，荀攸自诩义士，行的也是端端正正，不叫人挑出半个“不”字。
“让开！”
正想着，只见李云义一脸严肃，强忍着心中不适，将戏演到底。直到现在他也不清楚皇帝究竟是死在李傕手中，还是自己手中。
可戏还是要做下去，这汉臣，忠义的名还是要握在手中。
任他天下变成什么模样，汉臣就是正义的化身。
“张绣，你快快领兵开路，肃清前往未央宫的路！”
荀攸大步而来，回首看了看楞在原地的宋果，道：“宋将军请随齐公前往未央宫。”
“诺。”
宋果做恍然大悟状，猛地起身，快步跟上。
只是他此刻如何都哭不出来。数日逃窜，他已经精疲力尽，直到长安城中行走的尽是齐军，他才从藏身地出来，将奇货送与齐公。
死的皇帝跟活的皇帝哪个更重要，他说不清楚。可皇帝这一概念，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笔财富。
如今天下，野心家比比皆是，倘若齐公有野心，想要借此机会，重新定鼎！
荀攸走在最后，并未想到自己从未放在眼中的宋果脑袋里面会有如此多的弯弯绕，这厮虽然不够聪明，眼力劲儿却是不错，值得一用。
此人又是西凉军出身，性子如何日后再说，终归是可以制衡张济，分化西凉军的人选之一。
齐军势大，将西凉军分为数个千人队，重新任命军官，张济等人也无话可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张济等人清楚得很，只要能够保住自己的权势，西凉军跟谁，没人关心。
“宋将军，你过来与我好好说说话。”
宋果扭头看向荀攸，见他想自己招手，喜不自禁。齐军当中军师分量，他清楚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