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张燕睁大眼睛,倒像是头一次见到李云义一眼,脸上蓦地多了几分敬佩之色:“主公此举,末将大为震撼。只怕等不及日落,白波军便会投降。”
“没那么简单。”
不等李云义说话,徐庶摇摇头,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青州军一向有劝降传统,自己只是照猫画虎,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稍微自由发挥了一下。
“张将军有所不知,这白波军不肯投降主公,是利益之争。”
徐庶解释,说者有心,听着更有心。
“天地人口乃是财富根本,白波军头领贪婪无能,本是贼寇出身,最近数年的压榨百姓,着实享受了些许繁荣富贵。”
“主公仁慈,泰山,黑山皆有大量百姓出逃,投奔主公。故而黑山泰山实力锐减,不比当初,投降主公也无甚心理负担。”
“可白波距离冀州遥远,压榨百姓更甚,今日主公提十万大军杀入并州,第一个遭殃的便是他们这些鱼肉百姓的匪徒。”
张燕冷汗淋漓,似乎预见了自己不肯投降的下场。
“主公明鉴,末将张燕,对主公绝无二心。”
???李云义面沉如铁,只在心中缓缓打出三个问号。下一息,他恍然大悟,想到张燕惊悚的原因。
丫的是担心自己借此机会搞他。
“黑山贼,白波贼,本质上都是大汉百姓,所有迷途知返之人,我都是欢迎的。但要是有人想要负隅顽抗,嘿嘿......”
他冷笑一声,意思不言而喻。
“张将军尽管放心,我家主公一诺千金,断然不会做出尔反尔的小人。”徐庶在一旁补充。
听到两人的宽慰之后,张燕眼眸当中的担忧稍微减少,心中却是琢磨起来,想要更进一步的跟黑山贼撇清干系,不然迟早被清算。
想到这里,他立马请命:“主公,此处用不上燕,燕干脆返回黑山。还请主公派遣万余精锐,协助清点人口,土地,收编黑山贼!”
意外之喜。
李云义跟徐庶对视一眼,见徐元直微微颔首,方才开口:“张将军尽管放心,我这就请文远将军配合张将军,一切皆有张将军说了算。”
“诺!”
张燕重重点头,总算长舒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被李云义当做是自己人。
张辽他是知道的,并州人,跟许多黑山贼都算是同乡。就冲这一点,李云义也是认真考虑过双方关系的。
“别高兴的太早,我想以国渊,管宁负责黑山贼的民政,未来数年间,黑山贼将一步步回归正轨。”
张燕不言语,只是一脸无辜的嘿嘿傻笑。
“白波杨奉部的弟兄们,俺是河东解县的张家老三,前几年被董卓那厮俘虏,跟关东军打仗,投降曹操,现在归顺李使君,顿顿吃干的,一天两顿,还有粮饷可以拿。等打回解县,一家还能分田百亩。”
“俺是匈奴左部,兹氏县,左贤王麾下的人,前年被鲜卑人俘虏,后来跟了李使君......”
“兄弟们,我是冀州人.......”
呼喊声震天,一个个青州军现身说法,将自己的过往与现在一一道出,让营寨当中的败军一阵骚动。
熟悉乡音让他们躁动不安,人人眸子里面都多了一些东西,比刚才更躁动,更渴望活着。
此时营寨里面,满满都是人头。军士挤在一起,丝毫不担心城外的青州军会突然袭击,会有成千上万的军士攻打营寨。
他们踮着脚,昂着脑袋,恨不得现在就出去投降。
吃,他们还有吃的,一天两顿稀的。
喝,却没得喝了。
不少喝了黄河水的军士,已经身体浮肿,或是呕吐不止。
生水这年头,真喝不得。
尤其是黄河水,谁也不知道水里面有多少粪便,污染物。
数万人人吃马嚼,污染物产出巨大。
“头领,大事不好。”
正在这时,一个军士快步而来,单膝跪地:“匈奴人的营地,爆发瘟疫了。”
他说的大声,顷刻间便让小小的营地直接炸锅。白波军悚然,谁都知道瘟疫是什么,也知道这玩意儿的杀伤力有多强。
他们唯独未曾想过自己所聚集的营地,在酷暑当中,正好是各种微生物最佳的反地,足以让爆发各种恶性传染病。
“怎么回事?”杨奉揪住军士,明知故问。
“不知道,只听说今天营地当中有百余人呕吐不止,额头滚烫,数人病死。”
“匈奴人已经炸营,有人想要强渡黄河,往南跑。”
一连串的坏消息让本就心绪不宁的杨奉终于支撑不住,他瘫软在地上,双目无神。
徐晃立在一旁,低声道:“头领,全军上下万把人,当下都以您马首是瞻,是走,还是投降,都是您说了算。”
他没说战,心知肚明这一支残军士气低迷,遇到青州军绝对是一触即溃,根本挡不住青州军的攻势。
而走,能走多少,也是一个极为模糊的数字,没人知道此战后,能够有多少军士能够走脱,从青州军的追击下逃回河东。
至于投降,最简单,却也最难。
非到万不得已,没人会舍弃自己的一切。
“瘟疫传染力极强,若是不足,迟早死于疾病之下。”
杨奉咧嘴苦笑,笑容比哭还难看:“既然说定了,那现在就去准备,争取在半个时辰内突围而去。”
“突围。”徐晃莫名的有些犹豫,但还是应了下来,默默准备去了。
大量步兵被放弃,青州军张掌控幽州,骑士众多。步兵无法突围,只是累赘。
杨奉心情复杂,知道自己赖以生存的资本都在营地当中,可他不想投降。回到河东,他仍旧有上万亩的良田,无数佃户。
此战即便败了,失去的也只是军士。
他还有后手。
吕翔稳如泰山,千余人在营地一角巍然不动,即便是青州军再度来袭,他也毫无波动,仍旧在营地当中吃吃喝喝。
数日暴饮暴食,已经让杨奉认不得这个盯着黑眼圈,脸上尽是疲惫的中年人。
“拜见吕校尉。”
“校尉,校尉个屁。”吕翔抬起头,破口大骂:“你自己瞅瞅,乃公哪里像是校尉了?乃公就是一个败军之将。”
“吕校尉还没打败仗,此战未曾取胜,尽皆源自于于夫罗那厮。”
“逢纪战死,乃公还活着,便是天大的坏事儿,一旦回了并州,某家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