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并州狼骑仅存的血脉从南门突围而去,走了约莫二十里,未见曹军。
吕布一马当先,胯下赤兔马通人性,嘶鸣一声宣泄自己的开心,没有宝马喜欢呆在城中,而非原野。
“主公,趁着夜色赶路吧。”成廉拍马走到吕布身侧,躬身提醒:“曹操此人阴险狡诈,说不定会见我军人少,派人追杀一阵。”
吕布冷冷看向淮阴所在方向,却见不到人影,只有满天星斗照耀大地。半晌,他回过头来道:“本侯有些后悔,早知道曹军防御如此松懈,应当让高顺与我一道突围。”
“主公仁慈。”成廉心知肚明,让高顺死守的是吕布,现在想让高顺突围的还是吕布,如此作态,让人不齿。
“罢了,还是先去寿春,请来援军之后,在与曹军一决雌雄。”吕布的仁慈存在不过数息,便烟消云散。
他扭过头,叫道:“儿郎们,我那女婿许我使匈奴中郎将,叫我等并州男儿,衣锦还乡了勒。”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山林当中终于有了动静。
夏侯渊咧嘴一笑,本以为的吕布快人快马,会急速冲阵而去,却不曾想吕布竟在两里之外的平地当众停顿了片刻。
“张弓。”他低语,目光如刀,耳畔雷点一般的马蹄声,被他当做是耳旁风,浑然不在意。
二三百张七斗步弓被张开,熟铁铸成的箭矢在月光下面寒光点点,都冲着那一支奔驰而来的骑兵瞄准。
“八十步。”夏侯渊同样张弓搭箭,跟寻常军士不一样的是,他张开的是一石硬弓,手中搭着的也是三菱的破甲箭。
这玩意儿是从青州军哪儿弄来的,价格不菲,只有少量部队装备。
“放!”
随着一声暴喝,吕布微微侧目,似乎听到了树丛当中的响动。可箭矢比人声来得更快,仓促间,数十人因为他们的战马被中箭,坠落马下。
为首的吕布更是腰腹一痛,险些晕厥过去。
“放!”
夏侯渊的声音再度响起,又是一轮箭矢激射而去,让惊呼声,惨叫声瞬间减少大半。
只剩些许马蹄声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主公有令,穷寇莫追,上去补刀,看看有没有大鱼。”
“诺。”
淮阴城西的军营人声鼎沸,半宿不眠的曹操看着夏侯渊送来的战报,抚须大笑:“据妙才俘虏的曹性所言,突围而去是吕布,麾下不过百人,家眷也只带了妻妾。”
“两轮箭矢,只杀了七十三人。”
郭嘉成竹在胸的道;“主公安心,淮阴小城已破。”
“明日一早,只要将曹性放归,让他面陈守将主公胸怀,许他一个太守,守将必定请降。”
“若是守将负隅顽抗,也好叫曹性此人打开城门,释放我军精锐入城。”
曹操闻言大喜:“好好好,就按奉孝所言。曹性此人,操虽素未谋面,可见他坠马后,便将吕布举动说出,倒是一个可用的贰臣,许是能够帮上大忙。”
“那就带他近来。”
夏侯渊快马压着曹性而来,这一时空并无夏侯惇强攻吕布旧事,曹性也能安然投降。
他拜倒在地,只知道自己生死都在曹操手中,不敢造次:“罪将曹性,愿意为明公效力。”
“既然如此,淮阴城守将是谁,你可有把握将其劝降。”
“回禀明公,守将高顺,与性相熟,还请明公择选一能言善辩之士与罪将一道前往淮阴城,说降高顺,为明公所用。”曹性满口答应,放低姿态道:“吕布倒行逆施,在淮阴城中人心尽失,此番逃窜,不曾带走大将高顺,孙观等人,故而这些人都对吕布怀有二心......”
曹性絮絮叨叨,将城中情况信口胡诌之后,才正色说道:“罪将在城中有兵马数千,只要入城,必定能够将广陵郡献给明公。”
曹操见状大笑,道:“来人,温酒与曹将军送行,操与徐州军上下,尽数等到曹将军凯旋而来。”
“谢明公。”曹性心中忐忑,勉强应付,喝完壮行酒后,直至天明,都没有回来。
等到天亮,整宿不眠的曹操才黑着一张脸,想要找个人杀杀。
“曹性此人,吾甚恨之!”曹操咬牙切齿,已经知道自己被曹性所蒙骗:“一旦破城,吾要杀他全族。”
郭嘉也是脸色发黑,万万没想到自己被曹性这样的小人物蒙骗,这是耻辱。
“主公,曹性此人胆小怕事,兴许是城中出了变故,那高顺从中作梗,不愿投降。”
郭嘉一阵好言相劝,总算让曹操脸色缓和,恨恨道:“传令三军,攻城!”
“四门齐攻,越快越好。”郭嘉面色凝重,看着曹操要杀人的样子,只能小心劝阻:“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此番破城,要么安抚人心,从轻发落;要么杀人立威。”
“主公志在天下,应当安抚人心为上。”
曹操冷冷道:“三日内破城,吾可以不杀一人。三日之后,屠之。”
郭嘉张张嘴,欲言又止。他心情复杂,对难以阻止的曹操心中难免有些芥蒂。
时值危难之际,再杀下去,只怕那位仁义的李使君,也会杀人立威。
半晌,他才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徐州士族当中,陈珪陈登父子至关重要,其次便是东海糜家。前者可以倚重,后者与李云义有些关系,应当杀之,夺其钱财,粮草,充作军备。”
“奉孝所言甚是。”曹操虚心纳谏,很快派出人手,安抚,杀人去了。
天下太平时世家豪族,商贾三者互有联系,谁也离不开谁。可一旦天下大乱,有钱有粮食,那就是祸乱之源。
“主公,臣还有一事要说明。”
“奉孝但说无妨。”曹操侧目看向郭嘉。
“此战事关重大,还请主公联系江东孙策,荆州刘表,长安李傕等人,引以为援兵,共伐李云义。”郭嘉放慢语速,态度坚定。
“大善。”曹操不需要思考,立刻就能给出答案:“一切都由奉孝所言去做。”
“若是不成,奉孝尽管离开,操独自承受。”曹操将面前碗中冰酒一饮而尽,随后起身,将碗砸在地上,叫道:“他要战,那就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