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六合峰换了衣服出来,云涟就被平沧尊唤去了主峰大殿。
他到的时候,除了掌管各峰的几位仙长,云秉容和云澈也在里面,见了云涟来,纷纷拱手示礼。
云涟点头应下,道:“仙尊召我来,有什么事吗?”
枭月尊眼尖,最先看见云涟的异样,问道:“你头发怎么湿了?”
听他这样问起,大殿里所有的目光齐齐看向云涟,他正身对着两位仙尊,侧面清晰可见高挽的墨发微卷,额间落了几缕碎发,较之平日反而多了几分平和。
都知道云涟是最注意形象的,往日都是一丝不苟,连一根头发丝都要精致到完美,难得见他这样,众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云涟道:“方才去了静心池,许是被雾气打湿了。”
被雾气打湿能湿的这么彻底,枭月尊是不信的,但大殿之中,他又不好意思拆穿,便笑了笑没再开口。
平沧尊接着道:“找你来,确有件棘手的事情。你还记得三年前,各地丢失婴孩的事情吗?”
“嗯,不过那时不是已经抓到凶手了吗?”
云涟当然记得,那时就是他和云秉容一起去处理的,也正是因此,才惹了骷髅地红伞女鬼那个麻烦。他们那时确实抓到了偷盗婴孩的人,但由于凡间之事,并未涉及妖邪,所以最后是将凶手交给县衙处理了。
像是确认了云涟说的,平沧尊又道:“不错,只不过上次是凡人所为,尚能控制,这次似乎要更麻烦些。”
听山下前来上报的弟子说,此番涉及案件的地方在荥阳周围,十八个村镇,在一个月内整整丢了三十多个孩子,还全是尚在襁褓中的婴孩。现在山下各处都人心惶惶,人们连白天都不敢出门,尤其家里有孩子的,更是寸步不离。
云涟沉了眸子:“一个月内,说明这些婴孩都是陆续丢的,那既然已经有了前案,为什么还不做好措施?”
云秉容应道:“一开始只是偶尔丢个孩子,且地区分散,并未引起注意。后来一个村上丢两三个孩子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并向管辖地的世家求助。也做过防备,只是没有用。”
云涟道:“没有用?难不成孩子在那,还能凭空消失了?”
云秉容点头:“是,就是凭空消失了。有不少村户反应,家里门栓上了锁,窗户也关的严实,人都还站在床边呢,一转头倒个水的功夫孩子就没了。”
正是因为这样,地方官员才不敢插手管,生怕触到了什么不该碰的,最后求助到了清玄山上。
云涟大概了解了情况,这种事情太过邪气,一般的凡人根本不敢碰,也曾有胆大的,不信鬼神之说,非要插手,结果被妖邪之物附了身,最后惨死荒郊野外。在那之后,但凡遇到这种事情,一律都交给仙门处理。
但是在仙门插手之前,都要由各管辖地的世家先管一管,确认实在管不了,才会由世家来请仙门弟子出手。
云涟问道:“那管辖地的世家呢,怎么说?”
平沧尊道:“说来,那也是在荥阳苏家的管辖范围内,但苏家避世多年,早已不再插手凡间事,他们也是求助无门了。”
说到底,自从苏家新家主上位,宣布避世开始,荥阳周围的邪祟之事就没断过。一开始荥阳还有不少小世家居住在此,后来也渐渐的也都迁移干净了,如今就靠着苏家的名声在撑着。
但如今看来,苏家也不是能管事的。
看了眼云涟,平沧尊问道:“云涟,你看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得好?”
云涟弯身拱手:“此事牵连甚广,不宜太多人前去,避免引起更大的恐慌,还是我先去看看情况吧。”
倘若他们派一众弟子赶到荥阳,一路御剑飞行,太过张扬,不仅会把百姓吓着,还会提前给凶手准备的机会。孩子更重要,等不及他们慢慢查。
“也好,你亲自去,我比较放心。”平沧尊又想了想,“要不你还是再带个人一起去,秉容和云澈都行,起码跟你有个照应。”
他是早想到了云涟会独自揽下这件事,所以也召了云秉容和云澈来,他们俩自修行起就跟着云涟,彼此熟悉,想必事半功倍。
云涟稍偏了眸,余光略过一侧紧盯他的两人,发丝落进了领口,微微的有点凉。他蓦然想起了那个总是给他添麻烦的无赖,明明是个大少爷,可就是满身的市井气。
云涟道:“不必了,还是让温璨跟我一起去吧。”
“温,温璨?”不止平沧尊,在场的人都怔了一下,差点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姓温的,他就是说温灏也行啊,怎么非得是那个瘟神呢。
云澈本来满心欢喜的等着云涟选他,想着大师兄要下山了,那云秉容肯定要留在山上镇守的,云涟怎么着也会选他。但是云澈没想到,云涟最后却点了温璨的名字。
泄了一口气,云澈沉闷地问道:“大师兄怎么会想到要带温以均啊,你不怕他给你添麻烦吗?”
哪还需要添麻烦,他本身就是个大麻烦,也不知道大师兄怎么想的。
云涟想也没想,直接道:“他需要历练。”
“那我也需要历练啊,你怎么不带我……”说到最后,云澈的声音几乎小到听不见。他望着身前神色冷淡的云涟,都不敢说出口。
云涟说出口的话,就是他已经拍板决定了,不会再更改的,都知道他的脾气,所以就连平沧尊都没敢劝。
“那好,你们尽快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吧。”
三人出了大殿,云澈始终面色凝重的跟在云秉容身后,一直也没再开口。云涟更是个惜字如金的,场面一度很沉默。
云秉容看着都不说话的两人,道:“荥阳苏氏虽然避世多年,早宣布不再插手凡尘事,但好歹苏晋泽还在清玄山,你此番去,他们定然不会不管的。”
云涟却不以为然:“秉容,你当真以为,苏家不会插手吗?”
“师兄的意思是?”
云涟道:“苏家虽然隐世多年,但管辖之处还有不少他们曾设下的法阵,是先祖遗留之物。只要法阵在,苏家的管辖就在,你觉得哪来的邪祟能从苏家的法阵里走过,还完好无损的?”
世家管辖,牵扯的事情太多,不是一时三刻就能理得清的,不然光凭他们门下那些弟子的三脚猫功夫,又怎么能与仙门平起平坐,而不被淘汰出局呢。
不管这件事情跟苏家明里有没有关系,但暗里一定有关系。要么这事苏家家主是知情的,并且跟旁人达成了共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么,这事就是苏家搞出来的,但具体为了什么,还不好说。
只是这苏家新家主,他还真是要亲自会一会了。
云秉容道:“如果真是苏家家主插手,那此事就更棘手了,或许还会牵扯到几大世家。本来世家之间的波云诡谲就已经够麻烦的了,若是你再牵扯进去,岂不是给了他们说理的机会。师兄,不然还是我跟你一起吧。”
如果他在,起码还能帮到云涟,别人去,顶多只能说不拖云涟后腿。
云涟摇了头:“不必,山上需要你,你留下来。”
他自然知道有云秉容在,事情会简单许多,但如今山上的麻烦事也不少,也只有云秉容留在清玄山,他才能放心。
云秉容知道他的意思,点了点头,不再强求。云澈见状,顺势说道:“二师兄要镇守师门,自然是寸步不能离的,那不然我跟大师兄去吧,好歹也能帮衬上一些呢,你说是不是啊大师兄?”
云涟看了云澈一眼,道:“我已经决定带温璨下山了,你无需多言。”
“大师兄……”
被云涟一句话反驳了回来,云澈心里更不服气了,以往大师兄下山不是带二师兄就是带他的,怎么着也轮不到温璨那个家伙。大师兄从不带弟子历练,温璨他凭什么能让大师兄单独带他,还两次!
云澈记了这个仇,便想着在温璨身上找回来。
既然他不能跟着去,那他就想办法让温璨也没机会去!
望仙阁里,一众新弟子刚修炼完剑法出来,正碰上了迎面而来的云澈。为首的教习弟子一见云澈来,恭恭敬敬地拱手唤一句:“云澈师兄。”
其他弟子见状,也都随着教习弟子唤。
教授新弟子的教习弟子,一般都是各峰长老座下的得意门生,能拿得出手,且有一技之长。但在云澈面前,他们还得乖乖的拱手作揖,唤一声“师兄”。
跟云秉容一样,云澈也是平沧尊座下弟子,身份不同寻常,若是细细论来,云澈算是仅次于云涟和云秉容外的三师兄。也正是这样的身份,云澈在以往修炼时,才能被从不下山的云涟带着做任务,自然也能同云秉容一样,跟他关系亲近些。
说到底,云澈算是被云涟一手带出来的。
云澈学着云涟的样子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免礼,目光环顾周围,落在了人群最后的温璨身上。他冷眼瞧着,也没看出温璨到底有什么本事,凭什么就能让大师兄破例带他。
云澈说道:“师尊让我来看看,新弟子的修炼进度如何了,二位尊长和各峰长老可都关注着呢。”
教习弟子颔首道:“他们都是仙门世家里精挑细选送来的,有天赋有基础,自然进步飞速,云澈师兄大可放心。”
“那就好,这样我也好回去交代了。”云澈踱步,从自动排开两侧的弟子中间走过,停在了温璨眼前,随即嗤笑一声道,“对了,掌门师尊说,过几日要安排弟子去断风崖历练,不过那里已经荒了很久,山道间残垣断壁,脏乱得很,所以我想请陆师弟帮个忙,安排个弟子先去洒扫干净。”
教习弟子茫然道:“洒扫山道不是有外门弟子吗,怎么突然要安排到望仙阁了?”
云澈道:“陆师弟这就不懂了吧,断风崖可不是一般地方,里面阴风阵阵,蕴养无数妖邪,寻常外门弟子没有修为,进去岂不是送死?既然这些新弟子修炼的不错,就当给他们练手了,怎么样?”
“可他们……”
教习弟子话还没说完,就被云澈不耐烦打断,他随手指了个人,道:“行了,这可是师尊的意思。我看,就让他去吧。”
他随手一指,正落在温璨的头上。
温璨本还在想着云涟现在有没有消气,他偷偷回六合峰会不会挨打,突然一抬头,就见云澈矜贵的手指着他,那一股子挑衅的意味,就差写脸上了。
两人对上眼眸时,温璨明显感觉到了他目光中的怒意和愤恨,温璨挠了挠头,好家伙,他什么时候又得罪了云澈?
温璨几斤几两,大家都心里有数,以他的程度进断风崖,跟外门弟子去没什么区别,这明摆着就是想让温璨去送死,即便不死,也得落个伤残。
常松霖凝着眼眸,正要跟云澈辩驳一番,温璨一把拉住了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去。
他刚惹了云涟不高兴,没被罚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能再惹事让云涟生气。而且,他不是不清楚,云澈想整他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是不让他自以为得逞了,还不知道再要搞出什么事来,温璨上辈子可是深刻体会过的。
这孩子太记仇了。
温璨不以为意地应着:“不就是洒扫断风崖么,我去还不行嘛。”
常松霖瞪了他一眼:“温以均,你知不知道断风崖是什么地方?说的严重点,会死人的。”
断风崖在六合峰后面,原本是一座独立完整的山峰,但因为十几年前灭邪剑的出世,峰顶被灭邪剑劈断一个尖角,才成了现在的断风崖。崖上阴风阵阵,妖邪无数,也全因沾了灭邪剑的魔气。
常松霖说的不错,严重点确实是会死人的。
当年这座山峰是特意开辟给离淮仙尊的弟子云昭的,他炼成灭邪剑后,将这里变成了一座阴山,当年还在这里死了不少同门弟子,自此荒废,无人再敢踏入。但又因靠着六合峰,两座孤山靠在一起,就总是会被师门的弟子提及,又惧怕。
通往断风崖的山道被肆意生长的荆棘丛遮掩,山道上各处的残垣断壁,皆是从山顶上滚落,便在泥土地里生了根。温璨抗着一把扫帚就上了山,其他什么都没准备。
说是来洒扫山道的,实际上就是为了整他罢了,毕竟这个下马威,云澈可是憋了许久呢。
温璨扛着扫把往山上走,路过荆棘的山道就直接跃过去,根本没有打算扫。毕竟他也只打算陪云澈演完这出戏,让他高兴高兴,觉得自己赢了,并没有真的要洒扫的自觉。
但断风崖不愧为传言一般,阴风阵阵,妖邪肆意,温璨还没走到山口的一小半,便已感受到了一股阴虱之气,呼啸而过的狂风在山间哀嚎,仿若一个受以极刑的人撕心裂肺的哭泣,听得人浑身发麻,汗毛四起。
那一股阴凉的山风吹过,将衣裳紧紧地粘在身上,怎么拽也腾不出空隙。灭邪剑佩在身侧,越往山顶去,温璨越能感觉到周围的躁动,仿佛所有的山灵都因着这一把剑而苏醒了,呜咽哭泣,欢呼雀跃,百种形态的声音此起彼伏。
温璨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顿时觉得浑身发凉。
这是个什么鬼地方,清玄山百年修仙,灵气丰蕴,即便灭邪剑的邪气再厉害,传说中的弟子云昭再天纵英才,也不可能在历代掌门的护山阵法下孤立起一座阴山的。温璨如此想着,越发觉得这里奇怪。
温璨一边往山上走,一边打量着周围,他总觉得两旁浓密的灌木林里,好像有许多双眼睛在盯着他,不怀好意。但它们不出来,温璨也不能动手,免得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于是温璨就这么安稳的上了峰顶。
因为断了一处山角,所以峰顶的大殿外成了一块斜崖,站在大殿的门口,就是站在崖谷之上,阴冷的狂风从山下卷起,细细密密的扑在温璨的脸上和身上,仿佛一张墨黑的大口,有种想要将他拉下去的感觉。
温璨向后撤了一步,险些就被吞噬进去。他抬头看着眼前的大殿,早已破乱的不成样子,几乎已成了一片废墟,连屋顶的横梁都斜落在一侧,唯独殿前的门匾,还清晰可见“昭亭山”三个大字。
上辈子,温璨还曾听说过关于断风崖的事,十几年前,这里就叫昭亭山,而这殿前的门匾,则是离淮仙尊亲手所写,赠予他唯一的弟子云昭的。
他不知道十几年前发生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故事,或许云昭真是一个毁天灭地的大魔头,但离淮仙尊却是真的待他极好。
温璨正要伸手将牌匾擦拭干净,指尖刚一碰到牌匾,突然身后狂风骤起,一团骇人的黑雾瞬间将大殿包围。温璨丢了手里的扫帚,立刻抽出灭邪剑,一道漂亮的剑光从黑雾中穿过,没有拖泥带水,直接将其劈散。
那些浓雾散去了,又重新聚起,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温璨手中的灭邪剑发出铮铮嗡鸣,又像是在吸引它们靠近。
即便尘封多年,灭邪剑失了血性,但只要它靠近这里,这片断风崖上的邪气还是能感知到的。
温璨攥紧了手中的剑,那些妖邪之气盯准了灭邪剑立时一拥而上,团团围在剑光周身,剑柄顿时仿若有千斤重。温璨使不出力,只觉得掌心似乎有一道强劲的灵气在流动,灭邪剑被邪气包围着,强风灌入。
它们这是在做什么,难不成是想在这里重新唤醒灭邪剑?
温璨搞不明白,现在也由不得他搞明白,他只知道如果不能挣脱这些邪气,他一定会断风崖和灭邪剑里的邪气侵蚀,变成和上辈子一样人人喊打的魔头。
好不容易重新再来一次,潇洒日子还没过几天,他不能步上辈子的后尘,起码现在不行。
温璨奋力的提起剑,耗尽了全力,掌心的灵气也在随着他的运气而波动,与那些邪气形成对立。
被两道强劲的力量撕扯着,巨大的灵力波动下,温璨几乎要控制不住手里的剑,这时一团黑雾迎面扑来,温璨一时躲避不及,随即晕死过去。
就在温璨整个人快要被两边的灵气撕裂时,云涟乘风而来,一剑劈开了缠绕灭邪剑的妖邪,将他坠落的身体稳稳接住。
“温璨?”云涟难得轻声细语的唤着。
怀中之人没了声响,云涟随即抬手为他输入一道灵气,直到温璨微拧的眉间缓缓松开,他才收了手,御剑带温璨下了断风崖。
云澈和云秉容在山下候着,见到云涟出现,渡世剑上还带着温璨,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
“大师兄……”云澈看着温璨,心虚地唤了声。
来之前,云涟就已经斥责过他了,那一眼冰冷如霜,吓的云澈差点没给跪了,还被云秉容劈头盖脸骂了一通。
他自修炼起就跟着云涟和云秉容,自然对他们的脾性十分了解。这俩一个冰冷,一个温润,都不是会轻易生气的人,但是一旦真的生气了,那就意味着事情大了。
见云涟神色不悦,云秉容挡在云澈身前,问道:“温以均怎么样,有没有事?”
云涟摇了摇头,没说话。
但云秉容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沉了口气:“没事就好,我回头去医阁里拿点补药来,给他好好补补,断风崖不是旁的地方,邪气重。”
云涟没回应,他又继续道,“你就别生气了,我已经骂过云澈,他也知道错了,你看这不乖乖来跟你认错了?”
被云秉容拉了一把,云澈才不情不愿地上前,道:“大师兄,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云涟俯首望他:“你应该跟温璨道歉,而不是我。”
怀中的人无声无息,安静得像个精致的木玩偶,没了往日生机勃勃的胡闹气,云涟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听云涟说要他跟温璨道歉,云澈立刻跳了起来:“你说要我跟他道歉?凭什么?”
云涟冷声道:“就凭你的肆意妄为,让他差点没了命。云澈,是谁教你用手段残害同门的?”
云澈头一回被云涟如此斥责,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忿忿不平,不知为何就壮着胆子说了出来:“大师兄你为什么老是护着他啊,我看方琰掌门说的没错,温以均他就是个邪魔外道,他和灭邪剑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迟早会害我们跟他一起遭殃的!”
“云澈!”
闻言,云涟瞬间冷了脸,低声怒斥一声,吓得云澈一哆嗦。连云秉容都瞬间脸色不好看了,拉着云澈让他闭嘴。
云涟虽然一直性子冷淡,但对于云秉容和云澈这两个一直跟着他修炼的弟子,云涟还是非常宽容的,从没有像对其他弟子一样约束过他们。这也是为什么,云澈敢当着他的面说反驳的话,还没挨打,要是换了其他弟子,早不知怎么死了。
“谁给你的胆子敢指摘灭邪剑的?”说到底,那也是离淮仙尊的东西,他的师尊哪轮得到别人多嘴。
云涟敛眉道,“还有,温璨既已是清玄山的弟子,便也是你的师弟,你说他是邪魔外道,可曾有把师门放在眼里!”
知道云涟是真怒了,云秉容都不敢说话,只能看着云澈不知所谓的样子暗自叹息,果然还是他们把云澈给惯坏了,还当真以为云涟不会真教训他。
“自行去训诫室领罚二十戒鞭,罚抄《训悔集》三百遍,长长记性。秉容,你替我监督。”
“戒鞭?”那可是犯了大错的弟子才会用的,以云澈的资质,罚二十戒鞭已经能要他三成修为了。云秉容道,“二十戒鞭是不是太严重了,云澈不懂事,不然多罚抄几遍《训悔集》,就别打戒鞭了。”
云涟没说话,目色微凝。
反倒是云澈,根本没听懂云秉容替他求情的意思,还当云涟罚他是为了温璨,撇着嘴,满心委屈:“大师兄,你竟然为了他罚我!”
若是为了别的,云澈都无所谓,可是温璨他凭什么?
云涟道:“自行领罚。”
根本由不得云澈再嘟囔,云涟一个眼神扫过去,吓得云澈后背一阵发凉。
待云澈不情不愿的走远,云秉容才缓缓道:“阿涟,你从未生过这么大的气,当真只是因为云澈诋毁了灭邪剑吗?”
看了眼怀中沉睡的人,云涟没应声,随即乘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