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来的路上,温璨看着街边的小摊就走不动道,一个劲的要去玩。
“大师兄你看。”
温璨拿着一个风车在云涟眼前晃,那风车做的极精致,叶片上还画着两个小人的图,风一吹起,就像两个小孩子在追逐。
云涟纡尊降贵的看了眼,问道:“这是什么?”
“风车啊,这你都不知道?”温璨吹动风车给云涟看,“我们兰溪那边很多这个东西的,只要有风,它就会一直转个不停,很有意思的。”
云涟的神色有些似懂非懂。
温璨差点忘了,云涟自小就待在清玄山上,甚少下山,接触的最多的大概就是禁地里的那些妖兽了,连人都没见过几个,更别说山下的这些小玩意了。他最熟悉的东西,却是离云涟最遥远的。
温璨选了个最好看的,递给云涟:“呐,送你一个。大师兄,你试试看?”
张扬的笑脸在眼前,温璨咧着嘴,就像是拿糖在哄小孩子似的,一脸的期待。
“无趣。”
云涟转身要走,被温璨一把拉了回来,“哎呀大师兄,你就别不好意思了,我可不常送人东西哦,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温璨还是把风车塞进了云涟的怀里,然后付了钱,一溜烟的跑了,都没给云涟再还回来的机会。
只是温璨没看见,身后云涟默默地拿起风车吹了一下,勾勒着图案的叶片随风转动,隐约可见两个小人在追逐奔跑。
他不易察觉的抿了唇角,随即将风车塞进了袖口里。
云涟回来的时候,常松霖几人也已经回到客栈了,与此同时还多了一队穿清玄山校服的弟子。
清玄山弟子看见云涟,都不约而同的上前拱手道:“大师兄。”
“你们怎么来了?”
陡然看见这一群风姿翩然的仙门弟子聚集在此,就连客栈老板都不由得频频回头多看两眼。
云秉容颔首:“在鹿庄除了祟,路过时恰好听说你们在这,就过来看看了。”
云秉容虽然叫云涟一声“大师兄”,但其实他的年岁还比云涟大一点,师门中也有不少弟子比云涟大,却还得老老实实叫他大师兄的。
清玄山向来信奉“有能者居之”的道理,不根据入门的时间论身份,只看弟子的本事。每四年都会进行一次师门比试,也就是在新弟子入门的第三年,只有第一名才有资格成为师门大师兄。
自从云涟参加了之后,大师兄的位置就一直没换过人。
温璨好奇的探出脑袋问道:“鹿庄也出了邪祟?”
鹿庄距离洛河镇不远,也同属于万径山的管辖地,在同一片管辖地下出了两起邪祟的事,这还是头一回。
云秉容应着:“是啊,说来也奇了,你可知那邪祟是什么?竟是一堆骷髅。只不过骷髅被除了之后就碎成粉末了,也没能查到是从哪里来的。”
“那跟我们这的情况也差不多嘛。”温璨一挑眉,余光正对上云涟。
云涟看了云秉容一眼,随即道:“既然来了,那便留下帮忙吧。”
这下该到云秉容好奇了,他跟云涟一起长大这么多年,还从没听过云涟需要帮忙的时候,哪次云涟出手,不是完全自己搞定,把别人的多余体验得淋漓尽致?
这种感觉云秉容最熟悉了。
“好。”云秉容应声,然后对身后的女弟子嘱咐,道,“陆师妹,你先带几个弟子上去收拾一下吧。”
身后的女弟子应声抬头,温和的容貌挑起眉梢,反而还多了一丝英气。陆檀乔道:“知道了。”
这边顾怀玦还在跟云涟汇报他们去镇长家了解到的情况,温璨嘴里砸吧砸吧的吃着糕点,目光却是一直在云秉容身上瞟。
跟云涟穿一样的衣袍,姓云,还能让那女鬼认错了人,在清玄山上,不,是在整个仙门之中,能与云涟的气质姿容极为相似的,大概也就眼前这一个了。
温璨突然好奇的问道:“二师兄,你是不是经常下山除魔卫道啊?”
云秉容本来正在认真的听顾怀玦说话,突然被温璨问了一句,先是怔了一瞬,然后温和的笑道:“倒也不是。虽然清玄山会接收很多百姓的求助,但大多不是什么棘手的事,交给其他弟子就可以了。除非比较麻烦的,或者大师兄不方便出面的,就会由我来代劳。”
清玄山弟子众多,且个个修为都不差,而且云秉容是平沧尊门下的弟子,又是师门二师兄,只是除个邪祟,哪需要云秉容下山。
温璨又道:“那,三年前你有没有来过洛河镇,或者……这周围什么地方?”
“洛河镇?”云秉容想了想,摇头道,“没有,我第一次来这里。怎么了吗?”
“没,只是好奇。”
温璨知道云秉容不会说谎,也没必要隐瞒什么,时间地点对不上,那就不是云秉容了。
两人交谈的声音不大,但没逃过云涟的耳朵,余光瞥着还在兀自吃糕点的温璨,眉梢微垂。
据镇长的了解,这女鬼是最近半个月才出现的,且大致查探了镇上所有过往去世的年轻女子,五年之内的,都没有一个能对得上身份的。
又或许,这女鬼根本也不是洛河镇上的人,只是游荡至此?
昨夜与那女鬼交手时,温璨明显感觉到,她身上的怨念其实并不深,所有的邪气几乎都是从手里那把红伞上散发出来的。
若是被害回来复仇的,应该宁可错杀三千,也绝不放过一个,像这样溜达了半个月还没动手的,属实不是复仇的态度。
起码不是温璨复仇的态度。
屋外天色渐沉,夕阳透过窗户洒进了客栈里,照在温璨的侧脸上,透着一股暖意。
云涟打发了几人回去,转身对云秉容道:“秉容,我还需要你去帮我拿一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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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的时候,女鬼不出意外的再一次“造访”了云涟他们所在的客栈。
只不过这一次去的是云秉容的房间。
屋顶上,温璨懒散的斜靠在一边,看着那抹红色的身影悄然而来还有些兴奋,头一回觉得置身事外的看戏是这么爽的一件事,就连昨晚被女鬼掐着脖子的不适都抛之脑后了。
他伸手胡乱的抓一把旁边的人,细滑的衣料捏在手心,轻声道:“大师兄,你看,她真的来了。”
果然云涟就是云涟,竟然想到了用云秉容引诱女鬼出来,也是奇了。
云涟孑然立于身侧,被温璨抓了衣角也没动,嫌弃似的瞥了眼腿边靠着的人:“闭嘴。”
搞这么大动静,生怕别人听不见吗?
温璨悻悻的闭了嘴,也不再出声,专心看戏。
房间里,朦胧的帷幔放下,依稀能看见床上躺着一道男子的身影。女鬼从窗外飘进来,一手撑着伞,温璨看不清她的神色,却也能从她细碎的步伐中看出,她现在有点激动。
她可是女鬼,哪需要走路,这绝对是激动地忘了自己已经是鬼了。
夕阳落山时,云涟故意将云秉容支出去替他拿东西,就是为了让女鬼能在外面看见云秉容。他本来只是想试一试,没想到竟然让他猜对了。
女鬼走到床边,刚一撩开帷幔,床上的人蓦然起身,一柄利剑从里面刺了出来,横在两人中间。
女鬼后撤两步躲开,却在云秉容露出面容时彻底镇住了。
“云公子?”
她撑起红伞,一双美目满是震惊,又像是生怕自己看错了,女鬼始终盯着云秉容,不敢移开双眼。
被她盯得紧,云秉容微皱眉头,显然有些疑惑。
“果然,这就是你要找的人吧。”
清脆的嗓音响起,温璨携着云涟从房顶落下,一黑一白,想两个索命的无常,偌大的房间顿时显得压抑起来。
女鬼美目微怒:“又是你们两个,你们是故意设计引我来的。”
温璨笑道:“那也得你甘愿被骗,我们才能骗到你啊。”
她明知他们仙门的身份,明知这里住的是谁,却还是来了,不是甘愿被骗,还能是什么。不过还得是他大师兄聪明机智,不然哪能这么顺利就抓到这女鬼啊。
云涟沉了沉眸子:“这次,该把你没讲完的故事讲完了。”
女鬼没理他们,凝着云秉容问道:“你真的是……云公子?”
被温璨这么一搞,云秉容更疑惑了,收了剑,云秉容颔首:“在下云秉容,不知姑娘是何人,我认识你吗?”
“我是……风吟。”风吟哽咽了一句,“公子也许早就忘记我了吧……”
三年前的月北城里有一位貌赛西施,倾国倾城的花魁,名叫风吟。与其他的花魁不同,风吟卖艺不卖身,只凭着一手出神入化的琴技,便引得无数男子为她掷千金,一时风靡全城。
可说是花魁,无数人追捧,其实也不过是那些富家公子掌心的玩物罢了。他们喜欢的时候就招猫逗狗般的讨好两句,再送点东西,不喜欢了,也就不喜欢了。
那时是云秉容初次跟云涟下山,代表清玄山在某个世家中做客,具体商讨的什么事情,已经没人记得清了。
风吟是城中有名的花魁,因得一手好琴技,被世家邀请来为他们表演。
“听说云霭仙长最擅琴艺,巧了,我这也有一个抚琴的高手,要不二位仙长来鉴赏一下?”
那家主招手,唤了风吟出来,说道,“今儿是凌清君和云霭仙长亲临,风吟你可要好好表现,可不能让本家主失了颜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