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一出口，场中诸人俱是一阵错愕。
圣人安排的去处，那又是什么地方？
这一点秦天不知道，但除他以外，其他几人却明显是知道的。
因为，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之前还恨不得要把自己生撕了似的那两位半圣，如今看向自己的眼神里，竟充满了怜悯。
“大长老，秦天修为不过化神三重，若是去了那个地方，他……”
“不必多言，功是功，过是过，二者不能混淆。现如今，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去那个地方，要么离开幻空山。”
两个选择，要么被安置在明显不是什么好地方的神秘之所，要么离开幻空山，这就是单珏凰的态度。
毫无疑问，单珏凰让他去的地方，绝非什么风水宝地。
否则方才为他求情的炎流月，也不会急得咬着嘴唇，拼命的对秦天使着眼色。
然而，面对这种选择，秦天却并未开口。
天帝一生，坚守本心，何曾被别人所左右过？
先是被逼下跪，然后又用离开幻空山来威胁他……
心中转动种种念头，秦天的眼神，也渐渐现出一丝冷意。
但是，他不开口说话，却并不代表，这座幻空大殿之内，所有人都会保持沉默。
“大长老，秦天不过才入我幻空山一天，便接连重伤我宗数位精英，此人出手阴险歹毒，且来历成谜，依何某看，极有可能是另外两个门派的奸细！”
“何堂主所言极是，据当时同在凤鸣山观礼的邱长老所言，当时的情形，似乎是玄武门、空武宗两家，在得知秦天的一些资料后，才会立刻拒绝收下他，这一点极不寻常。”
张玲羽目光冰冷的打量着远处的秦天，唇角微扬，眉眼间满是阴鸷。
“我两个儿子永年、永安是护法堂的护法，我弟子孔萱，更是刑堂执法弟子，他们接连在秦天手中受到重创，若这般轻易，就放过这小子，恐怕日后……不论是护法堂还是刑堂，在幻空山所有弟子中，恐怕颜面无存啊！”
听闻何玉虎、张玲羽两位半圣说的话，鎏金玉座之上的单珏凰，眉头不禁微微一皱。
她是圣人不假，但统御一个宗门，却并不能一味的以力量压人。
大炎皇朝，如今圣位有十，幻空山外，更有玄武门、空武宗虎视眈眈，刑堂和护法堂，对幻空山极为重要。
刑堂，是宗门明正典刑之所。
护法堂更不必说，宗门弟子每次外出执行任务，必然要有经验丰富的护法跟随、照料。
原本，单珏凰不过是想打压一下秦天的气焰，此子确实不俗，但性格却太过张狂。
但如今，何玉虎、张玲羽两位半圣所说的话，却让她不得不在意。
为了一个秦天，区区化神三重的小人物，就寒了两位半圣的心，值得吗？
或许在某些人眼中看来，这很值。
可在单珏凰看来，却不值。
世间修者无数，能筑基未必能化神，能化神未必能入道，能成就半圣，未必能突破圣境。
二十几岁，修为便已达到化神中期、后期，甚至巅峰的天才，在幻空山也不在少数。
为了一介资质不过中下之选，连能否入道都尚在两可之间的庸才，就寒了宗门两位半圣的心，这一点殊为不智。
心中有所决断，单珏凰眼中悄然掠过一丝冷意，目光投向玉阶下方的张玲羽、何玉虎：“护法堂、刑堂的颜面，自然是重要的，那么——你们想怎样？”
“秦天确实有些小手段，但一入门便视宗门法规于无物，在下以为，不能包庇。”
“没错，依属下看，他要么给我两个儿子下跪道歉，要么就该废除修为，逐出幻空山。”
右手食指，单珏凰极有节奏的叩击在鎏金玉座扶手上，看向秦天道：“你以为如何？”
“这身修为，是我自己修来的，与幻空山没有半点关系。”
“哦？”
闻言，单珏凰面有不豫之色：“那你是什么意思？”
“他人挑衅在先，我出手自保，未曾做错。”
秦天的神色不卑不亢：“我今日方才入门，尚不知幻空山门规如何，但想来总不会是让门人在遇到危险时，自己把脖子伸出去被人砍。”
“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不会道歉，更不会下跪。这幻空山，还没有资格废我修为。逐我出山，没有必要，就算要走，也是我自己离开。”
一番话，掷地有声，幻空大殿之内，可谓满座皆惊。
化神三重，敢在圣境巅峰强者面前这般放肆，这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见到这一幕，张玲羽悄然与身边的何玉虎对视一眼，俱是从对方眼底，觉察到一丝喜色。
事已至此，秦天自己寻死，已经不需他们再做些什么。
实际上，他们并未想错。
“真是有点意思，连这种话也敢说，看来何堂主与张长老所言不错，你确实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话说到这，单珏凰眼中满是冷峻之色：“本圣是惜才之人，原本只想小惩大戒，奈何有些人就是偏要往绝路上走——本圣要废你修为，你就只能做个废人！”
“这就是幻空山，我今日也算见识了。”
秦天很清楚，圣境巅峰强者，若是正面硬扛，自己完全没有任何胜的机会。
如果幻空山三位圣人……不，哪怕只有两位出手，便可定住虚空，自己甚至连跑都跑不掉。
但是，若只有一位，引爆前世所遗的太阳星核，抽取混沌之灵九成九的本源，所产生的力量集中于一点爆炸，足以在虚空中炸出一条通道。
哪怕只有一瞬间，也足够他抽身离去。
只不过，一旦那样做，将不知又要掠取多少资源来喂养朱雀，更不知那时只剩一口气的混沌之灵，要花费多少年，才能从朱雀的身上汲取到足够的养分，以补全受损的本源。
除此之外，还有一处不能确定的是，在没有坐标的情况下，以蛮力撕裂虚空，谁也不知道通道的另一面，是什么地方。
有可能是万丈海底、无底深渊，也有可能是火山岩浆之内，更有可能是某种妖兽的洞窟……和种种险境相比，出现在安全位置的概率，实在小到无法估量。
不到万不得已，秦天也不想这样做。
但是，那位鎏金玉座之上的单圣人，她会这么简简单单的，就把放过自己吗？
答案是：不！
幻空大殿中的氛围，剑拔弩张，瞬间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而恰恰也就在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殿中那的炎流月，不声不响的悄悄将手腕上所戴的一只玉镯，用一股阴柔的力量，悄无声息捏得粉碎。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没有半点机会。一只在地上爬行的蚂蚁，永远也不知道，这片天空有多么广阔。”
冷眼打量着秦天，单珏凰有些意兴阑珊的缓缓摇头：“像你这种本性张狂之人，若是没了那点所谓的力量，或许还能活得长远些。本圣今日废去你的修为，也算是为你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