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璃本来是有些倦意的，醒过来都不想动弹，只想翻个身再睡过去的样子。可是让莫清商这样一顿毒舌，顿时清醒过来，她光润的小脸胀得通红，望着莫清商那俊逸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般的脸。
只是，此刻的神仙也充满了烟火气，或者说，自己马上就要变成一朵焰火……
“莫清商，我本来以为你变了，其实你一点都没有变！”司璃愤怒地说。
“你说什么？变？我为什么要变？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莫清商也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你以前，一直不信任我，看不起我，总是疏远我，嫌弃我！我以为是因为你不了解我，或者是因为你在北境国、在莫行之的眼皮底下，不得不装模作样、虚与委蛇。现在看来，我错了，你一直就是这个样子，狂妄、自大、冷情冷血！”司璃气得脸色发白。
“我……”莫清商浑身积聚着风暴，可是，他没有与女人吵架的习惯。他在司璃的小床上坐直了身子，能看出他的胸膛地急剧地起伏，但是他薄唇抿得死紧，强迫自己不出声。
“没话说了吧？”司璃小女人的脾气上来了！
莫清商没有反驳，但是司璃觉得，这比他出言反驳更让人气愤！无声就是默许，他不出声，不就是默认了自己的控诉？原来他心中本来就是这样想的！他都不愿意解释了，自己都让他不屑于解释了吗？
眼泪不知什么时候从司璃的眼中涌了出来。这一路行来，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她又是为了什么呢？在山谷中打生打死的时候，在厨房里辛苦劳作的时候、在地牢里绞尽脑汁的时候、甚至是在罗斯祥面前面临死神的时候，她都没有掉过泪，而现在她觉得委屈极了。
“莫清商！”司璃才说出这三个字，便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了。她不想让自己的声音带出哭腔，只好硬生生地憋着不说话。可是，哽咽却从胸腔里奔涌出来，让她忍得心尖巨痛。
“你、你、你没有良心！你把我当什么？我明白了，你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我！也罢，算我自己瞎了眼！”司璃泪如雨下，拼命推开莫清商的手，往地上跳。
莫清商下意识地就想去拉她，可是，“你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我”这话，却一下子刺疼了他的心。莫清商忽然发现，其实最起初的时候，自己确实是存着利用司璃的心的。
利用她给自己治病、利用她在莫行之面前演戏、利用她……利用她摆脱夜如意的若即若离……原来，她都是知道的？
过去的一幕幕迅速在眼前闪过，莫清商觉得心里像压着一块巨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拼命！
初见司璃，她只是一个让自己不很讨厌的女子，当她温暖的手按在自己的眉心，缓解了自己周身寒毒的痛苦时，他心里对她还有一丝依赖和濡慕之情。就像小鸡在鸡妈妈身边会觉得心安一样。
再后来，与司璃接触渐多，自己发现她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他对她有一些好奇，也有一些好感。而那个时候司璃也有求于他。他觉得与其等莫行之随随便便给他赐一个女子，不如就把这个司璃放在身边。
再后来，司璃嫁进了八王府，他不是没有爱慕过她的美色。但是那时候的他，想得更多的是他苦心孤诣的复仇之路。他觉得司璃是个好姑娘，自己不应该连累她，所以尽量的疏远，不过把她当成养在府中的一个物件。
再后来，司璃一次次展露锋芒，让他看到了她的聪明、她的睿智、她的沉着、她的勇敢、她的担当，他开始悄悄地佩服她，把她放在了心上。他对她依然若即若离，但是想到她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心里就会安稳很多。
再再再的后来，莫清商已经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了她？他只知道自己起初是不想承认这种感情的，但是这时的司璃已经在他心中打上了深深的烙印，让他挥之不去……
他只知道，当他知道司璃已经独自带上去了南诏，他冒着被莫行之的人发现的危险，一路上换马不换人，昼夜兼程赶向南诏，路上跑死了三匹马，大腿上被磨得血肉模糊。
他只知道，当他知道司璃已经易容进了摄政王府时，他正站在莫刀的打铁炉前，却觉得浑身冰凉，好像寒毒复发一般。
他当天晚上就找关系混进了摄政王府，他从来没有一张面具带了好几个月的经验，不小心皮肤发炎，面具下的脸上时时火烧火燎，他还要在表面装作若无其事，那种煎熬真是不足对外人道啊！
难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还不能打动司璃？难道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心吗？
莫清商闭了闭眼，好半天才调匀了呼吸。他想跟司璃解释，可是仔细看时，眼前早就没了司璃的踪影。
莫清商心中一凛，连忙跳下床来，警惕地来到门边。门上有他做的消息机关，如今还好好地在那里，可见司璃并没有出房去，莫清商才轻轻松了口气。
他转身向里面，原来芙蓉住的那个小黑屋走过去，轻轻推了推门，门栓得死死的。但是，淡淡的烛光从门缝里泄出来。莫清商苦笑了一声，刚刚想说的一肚子的话，此刻也都憋在了心里。
他抬起手想要敲门，半晌又放下了。他抿了抿嘴唇，沉声说：“司璃，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芙蓉的房间里静悄悄的，莫清商不敢使劲儿敲门，万一司璃已经睡了，又吵醒她恐怕不妥。
你想了想，手抬起几次又放下几次，最后贴在门上说：“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你休息吧。”
说完这句话，莫清商转身就离开了。他轻轻推开了房间，站在南国的漫天星辉下，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本来，他还想跟司璃讨论一下南白洛的事情，现在……
也罢，这些事上，自己的想法与司璃并不相同。不过，既然是司璃主导了整件事情，那就让她按照自己的想法放手去做吧。大不了，自己再作一回阿牛给她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