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和王位是老皇帝两根不能触碰的敏感神经,不违制,不代表老皇帝在听到她住进去之后不膈应。
老皇帝是什么样的人?那是连自己亲儿子女儿都能下狠手的狼人,要是被小心眼的他膈应,下场不用多说。
脑海里翻过无数念头,顾若薇表面上毫无波澜,状似无意地说道:“我这人有个怪习惯,旁人住过的地方,我是不乐意住的。”
阿依木眼眸低垂,“顾大人放心,飞雁阁的一应用具,都是新的。”
用具全是新的,这回答滴水不漏。
没明说这地方之前有没有谁住过,又用最大限度让她能放下心。
这女人棘手,相当地棘手。
府门口,王忠嗣已经提前带着千牛卫还有马车等候在了旁边。
顾若薇和叶之璟上车。
车外传来阿依木身边侍女的声音:“这位郎将,请跟紧我们的队伍。”
王忠嗣轻敲车壁询问顾若薇的意思。
顾若薇:“......跟上吧。”
待马车行进一段距离后,顾若薇确定了周围都是自己人,才和叶之璟开口聊起阿依木。
“我这前脚刚住进去,恐怕还没躺下,那飞到京都告状的鸽子就要出发。”她自嘲道。
叶之璟:“这个坑,你就这么跳下去了?”
“当然不?”顾若薇挥手,“锁虹园我是不会去的,锁虹园是老皇帝在西北的一个皇权标志,住进去,就是对他的挑衅。”
“若说飞雁阁,倒是以往也有别人住过。”叶之璟忽然道。
顾若薇赶紧问:“谁?”
“刘中丞。”
“......那我就更不能住了。”顾若薇脑壳疼,刘瑾春和皇帝之间的关系,那是既亲密又致命,好起来,一撅屁股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差起来,要死咱们一块儿死。
刘瑾春跟着老皇帝在西北发家,所以和老皇帝住一个地方,能说得过去,老皇帝也勉强能忍。
她就不一样了。
和老皇帝没什么战友感情,妥妥的就是目无皇权,蔑上之罪。
“老皇帝不会允许再有一个刘瑾春出现了。”顾若薇很明白这一点:“说不定我住进去了,老皇帝连着刘老头一起都能收拾了。”
“不是‘说不定’。”叶之璟语气笃定,“是肯定。”
顾若薇看着他,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你还算掉了一点。”叶之璟指指自己,“我还跟在你身边呢。”
“......”顾若薇一拍额头,“我忘了。”
叶之璟跟着她,那就不是目无皇权,蔑上之罪,直接就是造反预备役,夺嫡嫌疑直接拉满。
直接在老皇帝雷区上蹦迪!
走走走走,必须得走,绝不能去飞雁阁......
“算计我是早有准备,但你恐怕在她的意料之外。”顾若薇对叶之璟道,“不四舍五入,你给她算计我的计划加了一个buff。”
叶之璟一脸无辜。
说话间,车队到了一处岔路口,阿依木的车队在前,顾若薇的车队在后。
瞅准时机,顾若薇朝着王忠嗣道:“动静小点儿,咱们走另一边!”
在跟着阿依木走,那就是走上死路了。
至于到时候阿依木反应过来质问她为何不跟着走,人走都走掉了,随便找个迷路的借口就完事。
王忠嗣为人十分对得起他的名字,忠心可靠为首位,在得到顾若薇的口令之后,立刻阻止千牛卫朝岔路另一边而去。
“我就不信了,她还能出兵包围我们,硬逼我去住什么飞雁阁。”顾若薇道。
话刚说完没多久,王忠嗣皱着眉回禀:“大人,前面好像有货物翻出来,堵住了去路。”
“......”顾若薇推开马车的窗子探头看去。
岔路的路口横七竖八养着好几辆拉货的马车,地上则散乱一地的杂物,有煤炭不说,黑黢黢的煤炭里还夹杂着铁蒺藜。
铁蒺藜是用木头或铁制成的尖刺武器,用来针对战马,战争时,把带有尖刺的铁蒺藜撒布在地,就和在田径运动员的跑道上撒图钉是一个道理。
顾若薇嘴角抽搐,正要让王忠嗣分些人手出来清理一下。
阿依木的队伍在后面跟上来了。
“顾大人。”
两辆马车几乎并排,阿依木同样推开了车窗,脸庞在车内忽明忽暗。
“是民妇照看不周,叫您走错了。”
呵呵,寻常马车寻常货物,哪里来的铁蒺藜?要说岔路被堵是个意外,说给元智听,元智都不会信。
行啊,顾若薇被阿依木的心思缜密,和留备后手的习惯收服。
但她偏不信这个邪。
顾若薇看向马上的王忠嗣:“王忠嗣,你去看看堵住路口的那些马车里,有没有人受伤,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直接说清理路口,非要从这边走,肯定是不行的,属于撕破和彭家友好的遮羞布,只能拐个弯假装让人去看看有没有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