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不说话，寇湘愤愤闭上嘴，几番思索，也知道自己不该开这个口。
刘瑾春护着自己的女儿不是新闻，更不用说顾若薇救驾有功，要是自己说的话被听了去，追究起来，她一点儿理也不占。
渐渐自己想通之后，寇湘整理了自己的表情。
太子赶到时，没有寇湘和冯泽宇的表情察觉任何不妥。
顾若薇和韩子越离开后，漫山遍野地逛着也没遇见鹿。
“这山谷里的猎物不会全让他们猎光了吧。”她合理怀疑别说鹿，兔子自己都猎不到。
韩子越提议：“你要实在想吃了鹿肉，回去和膳房说一声指不定还快一些。”
顾若薇还是不甘心，都出来野炊，结果还是回去吃盒饭。
可满山寂静，一时半会儿也不像能抓住什么的样子。
“哎，回吧。”
两人顺着山路往回走，抵达皇帐的时间比太子等人还略晚了些。
一回去，顾若薇就又被太监请到了皇帐附近。
老皇帝和皇后都在，草地上摆着太子作弊猎到的老虎，文武百官喜笑颜开地夸赞着太子。
遣词用句极其华丽，引经据典，说得他是天仙一样的人儿。
优美的话语配上太子颇显油腻的外表，顾若薇流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刘瑾春瞪了她一眼。
眼不见为净，顾若薇偏过脸，看向另一边。
正好另一侧站着的是武将。
彭俊的表情竟然和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而且他从其他武将那里还得知，这老虎是黑山卫猎过来，特意饿了好些天的。
京中腐败真是难以想象！
他忍着恶心抬头，不巧和顾若薇对视。
两个脸色难看的人，头一回觉得对方看起来没那么不顺眼。
场下，立在虎尸旁的太子，不顾众人继续夸耀，孺慕地看向老皇帝，“父皇，儿臣幸不辱命。”
老皇帝笑着点头，“不错，就是宝诚你的箭法，回去还要多练练。”
这老虎和刺猬一样，在有些见识的人眼里，着实不好看。
“陛下，关于此事，臣女有话要说。”寇湘走出来，对着老皇帝福身。
老皇帝问：“这是？”
“是寇如海寇大人家里千金。”曹惜墨笑道。
“哦，原来是寇如海的女儿啊。”老皇帝一边点头一边露出笑容，“哎呀，这寇如海还有春儿，自己长得不怎么样，生地女儿倒是一个比一个好看。”
忽然被cue到的寇如海和刘瑾春，捧场也跟着笑了两声。
“小姑娘要说什么？”老皇帝问寇湘。
寇湘口齿伶俐，声音脆甜，带着江湖人的利落，三两下就把老虎死得这么难看的过错归咎到自己的身上，保全了太子的颜面。
“少有女子能见猛虎而不惊，更不用说从帮协助了。”老皇帝听了，非但没有怪罪，言语中还透露出对寇湘胆量的赞许。
长孙皇后也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地位最高的二老发话了，其余的人也跟着换了人开始夸，炮衣炮弹朝着寇湘攻去了。
顾若薇注意到，老皇帝隐晦地朝着长孙皇后看了一眼。
孙皇后收到眼神后微微颔首，待众人静下来之后又夸了两句，接着话锋一转。
“本宫记得，宝诚仅有一位正妃，四个侧妃之位都空着，寇小姐贤淑大方，品貌出众，更难得你们二人心有灵犀，不如本宫做主指婚，也算成佳人之美。”
话一出，大部分人露出诧异的表情，小部分早已知道此事的人，面色平静。
顾若薇属于大部分人。
她看向寇湘，发现寇湘本人低头含笑，眼睛却盯着地面，眸子里冷冷的。
早知道了吧。顾若薇明白过来。
“朕看也不错。”老皇帝一锤定音。
老虎怎么样，已经没有人在意了，等老皇帝和皇后走后，大家纷纷凑到寇如海身边恭喜他。
寇如海的笑容半是真半是假。
他从无米下锅，借钱读书的穷酸秀才，到如今一国储君的准岳父，身份阶级，在短短时间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说不高兴那是假的。
可夺嫡不是别的，一个不小心，滔天的富贵就如过眼云烟一般消散，还要搭上九族的性命。
“势利一时荣，时过祸反予。不如守贫贱，履道常坦如。”
其乐融融的画面忽然多了一道不和谐的画外音。
顾若薇难得听懂了这句话，但是不认得说话的人。
“谁啊？”
刘瑾春看了一眼，道：“郭家的。”
顾若薇小声又问：“和寇家不对付？”
“郭家也有个女儿。”刘瑾春言简意赅。
郭世恩是先皇时期钦点的状元郎，才华横溢，先帝对他也是恩宠有加，常叫他伴在身边，算起来就是今日刘瑾春的角色。
然而好景不长，先皇突发恶疾驾崩了。
郭家来不及站稳脚跟，又被老皇帝忌惮，碍于情面只好冷处理。
这一冷就是几十年。
几十年过去，郭家的尴尬局面终于迎来了一丝转机，而这转机就是郭世恩的女儿。
风华国男大女防不重，郭家女儿参加了几回诗会，才名美貌，一时广传京都。
名声出去了，邀请她的帖子就更多了。
有一回，就碰上了太子。
太子对郭家女儿赞赏不已，甚至送了自己的贴身饰品，其中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可没想到，郭世恩眼中板上钉钉，翻身而起的事情，竟然就这么黄了。
太子绝不可能娶两位出身不高的侧妃。
寇家女儿嫁了，郭家的女儿就没可能了。
几十年来唯一的希望破灭，郭世恩怎么能不怄不气。
酸味难免就这么带到了言语里。
说寇如海，那是小人得志，获得权势和利益只是一时的而已，马上到头就是灾祸降临。
“多谢郭大人赠言。”寇如海拱手道谢，“郭大人出口成章，看来令嫒的才貌双绝，都是郭大人的悉心教导。”
顾若薇笑出声来，“读书人骂人多笋啊。”
她的笑声被附近的几个大人听见，纷纷转过头来，看见是顾若薇，又转了回去。
“没事儿你就回去吃饭去，还在这儿干嘛？”刘瑾春说话越来越不客气，直接赶走，免得她留着继续得罪人。
顾若薇：“行了，这就走了。”
戏看完了，她鹿肉还没吃呢。
没走多远，旧戏上演。
寇湘跟在她身后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