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李海洋起来之后就直奔向阳院里赵大妈家。他家的老头子原来是厂里食堂的,现在虽然退休在家,可是当时在厂里发工作服的时候还有一些剩余。食堂的工作服都是白色的帽子和大褂,还有两个套袖,这些东西赵大妈她丈夫可是搞了不少。因为平时十分的节俭,所以连上下班的时候都穿着工作服。这些事情早就被李海洋看在眼里,记在了心上。老头子早就退休在家,习惯于一大早就出门遛鸟,李海洋敲门是赵大妈开的门。“赵大妈,今天我有点事情想麻烦您,我记得你老伴有不少厂里发的食堂工作服,我能不能买一套?”
李海洋说着就从兜里掏出钱来。别看赵大妈两口子日子过得节俭,但那是对自己,对于自己的儿女和街坊邻居却从来不吝啬小气。看到李海洋拿出钱,赵大妈脸色一沉说道:“海洋,你这不就外道了?我家老头子工作服都是厂里发的,还有同事不要的,一分钱都不花。”
“你说就这么些破衣服,也就我们两口子平时穿,你需要就拿去,怎么还能卖钱?咱老街坊不说这个。”
赵大妈也是一个风风火火的人,二话不说扭身走向屋里,没一会儿就拿出来两套雪白的工作服,还有两顶工作帽。“拿着,咱邻里邻居的要是都算这么清楚,那日子还有法过么,有什么需要你就尽管开口。”
看到如此实在的老邻居,李海洋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是一个现代社会过来的人,任何事情都讲究个利益互换。在那个凡事都讲究实际利益,人际关系变得缺乏人情味的时代里面,哪能见到像这种亲如一家的邻里情。他知道自己再多说什么反而画蛇添足,便道了谢,拿着工作服回到了家里。林雪琴看到丈夫拿回两套洁白的工作服,有点不明所以。虽然知道今天肯定要把这些酱货拿出去卖,毕竟眼看就要过年了。现在家家户户都需要点打牙祭的东西,现在摆摊正是一个最好的时机。可穿上食堂发的工作服,实在是也有点太引人注目了。而且李海洋穿上这身白色工作服之后,显得十分滑稽,不由得咯咯地笑出声来。“海洋你真逗,不就是出去摆摊吗?怎么还穿得假模假式的?你这又是打的什么鬼主意?”
“你这就不懂了,做生意讲究的是人无我有。我看现在虽然个体摆摊的几乎看不到,可还是有一些国营集体的副食店。”
“咱们个体经营如果不能吸引眼球,恐怕生意也难做好。等会儿我把你带回来的劳保手套带上,再有这身工作服就显得干净又卫生。”
李海洋的话让林雪琴惊讶得睁大了眼睛,虽然这只是一个小细节,但也能看得出来,丈夫在做生意上面真的很有天赋。听了这话也觉得十分有道理,毕竟个体摆摊的人实在是太少,老百姓能否信任这些东西的来路还不好说。就在前几天,报纸上还登过有一个养鸡场发生了鸡瘟,结果当地有不良商贩收购瘟鸡,然后制作成烧鸡贩卖的事情。这些事情都对个体经营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李海洋这是未雨绸缪,先从心理层面上给顾客一个好的良性暗示。虽然林雪琴执意要陪着一起出去摆摊,可是李海洋断然拒绝。在这马上就要过春节的冬季,气候实在是太过寒冷。林雪琴特别怕冷,不要说三九严寒,就是刚刚入秋的时候都是第一个穿上毛衣的。可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终日的奔波劳作,前两天大早上的去卖茶叶蛋,又碰到了二嘎的这种混球,李海洋的心早就十分内疚。所以这一次他斩钉截铁地不让妻子出门,而是带上这口大铝锅,骑上自行车直奔红星五厂方向去了。他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红星五厂的外面是一个广场。虽然在当年这里没有太多人摆摊,可是也有一些农民在这里自发性地售卖一些农产品。有的拿着鸡蛋上来换粮票,也有的拿了一麻袋花生米在这里低价售卖。还有几个城市中养鸽子养鹦鹉的,也零零散散地出现在这里摆摊。虽然根本就称不上什么集市,更没有任何的规模,但这毕竟是附近唯一商贩的聚集处。之所以这些人都选择这个小广场是有原因的,附近不但有红星五厂这个老企业,还有几个纺织厂分布在周围。在八十年代的纺织厂可是如日中天,和红星五厂一样,都是高收入人群的代表。那时候的工人阶级不但在政治上顶天立地,经济上也是首屈一指。这些国营大厂工资比起一般小厂要高不少,每个月有一些奖金发放,所以附近职工的购买力在当年是最强的。李海洋骑着自行车来到小广场之后,发现人真是屈指可数。现在已经八点多钟,可只有三个换鸡蛋的,还有一个卖鹦鹉的,就算加上旁边两个卖花生米的一共也就是六七个人的样子。“卖酱货啦!肉联厂的货底子,价格实惠,味道正宗,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
李海洋突然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吓得旁边商贩全都浑身一哆嗦。八十年代摆摊放开嗓子吆喝的可真是不多,李海洋可是从草根白手起家的,吆喝起来丝毫也不打怵。而他的大嗓门也收到了成效,路过的行人和大院里面都开始有人向这边走来。李海洋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又回到了他白手起家的岁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