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就是要告诉赵村长,她的制皂坊已经不需要依赖后山的植物。昨晚靳宛、靳海和敖千三人针对此,认真探讨了许久,终是定下了今天的计策。而这番话的效果一如他们预料中的好。赵村长在僵住之后,是脸色铁青,其他的村会元老也面色不愉。“靳村长,你跟村民商议就商议,干什么还要……”一元老险些克制不住怒气,愠怒地开口。幸亏赵村长伸出手,及时制止了他。靳海惊讶地看着对方,“你气啥啊?赵村长说了分山是为了不让双方起争执,跟我们收割植物应该没关系吧?”
岂止是有关,简直就是奔着这一层关系提出的分山啊!那名元老在心底怒吼,偏偏他不敢说出来。赵村长却奇异的,望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靳宛和敖千。察觉他的视线,靳宛偏头与他对视,纯真无邪地眨了眨眼睛。仿佛是在跟赵村长说: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分山的唯一目的遭到阻挠,赵村长正犹豫时,只听靳海兴冲冲地说:“来来来,你们快把契约拿出来,咱们赶紧把分山的事儿定下。”
“咳咳!”
一位村会元老咳嗽一声。赵村长望向他,从对方眼里读出了“此事有待商榷”的含义。故而赵村长假装惊讶,面对靳海困惑道:“我以为靳村长准备了契约呢,难道没有吗?”
听到这句话,刚刚使眼色的那个元老不动声色,借着宽大袖子的遮挡把契约往里推了推。“开什么玩笑。”
靳海摆出严肃的神色,“明明是你们率先提及分山的,咋连契约都没备好啊?”
赵村长无奈地摊手,试探着说:“既然都没有准备,那要不今天就算了?”
话音刚落,众人就听见一道清脆的少女声音。“赵村长啊,不用那么麻烦啦!我表哥写得一手好字,让他现场给你们书写一份契约就行了,压根不用诸位长辈动手呢。”
靳宛笑吟吟地望着几人。这小丫头的笑脸真是看得他心烦意乱!赵村长不快地想,索性移开了头装做没听见。可靳海马上大为赞同地说:“小宛这法子好啊啊!大个子,你来替爷爷写个契约。赵村长,咱们把条款口述出来吧?先说好,后山分了界限以后,你记得告诫你们村的汉子,叫他们别再越界狩猎了。”
说着说着,他自个儿先笑了。随后高兴地喃喃自语:“这下好了,今年冬季我们村的人不怕没肉吃了。没有赵家村的人参一脚,那山上的猎物都是我们的。”
赵家村的几位脸色越发阴沉。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地拍桌而起:“靳村长,你明知晓赵家村的条件,如何忍心限制我们打猎?没有后山的猎物,赵家村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你的心是铁石做的吗?”
不料他的话刚说出口,就被人毫不留情地反驳了回去。“你们赵家村的人未免太可笑了吧!说要分山的是你们,现在又来扯什么限制的问题,脑子没被门夹坏吧你?”
靳宛这话顿时把几人都激怒了。“小丫头,两村的长辈在谈话,哪里有你发言的份儿!”
“小小年纪就这般张狂,简直岂有此理!”
靳宛凉凉地掀了一下眼皮。已经多次与少女打过交道的赵村长,见状赶紧打圆场。“别动气别动气,靳宛的性格就这个样子,实话实说呵呵呵……”一边说着,他一边偷偷观察少女的脸色。呼……还好,好像没发疯。“哼!”
在赵村长的劝解下,被靳宛讽刺的那人气呼呼地坐下了。到了这个时候,靳海才镇静自若地说:“虽说小宛年纪轻,可如今整个村子的人,基本上都会听取她的建议。不怕告诉你们,靳家村正是因为有了她,村民的日子才能一日日地变好。”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不要狗眼看人低,别因为靳宛的外貌和年龄,就轻视了她。靳宛也再次开口。她慢悠悠道:“我爷爷好说话,你们就把他当柿子一样揉捏是么?一会儿说要分山一会儿又拖拖拉拉的不肯签字,还妄想分了山后继续到我们那边打猎?“那我想请问你们,如此一来分山的意义在哪里?还有昨天,那山都还没分呢,赵村长就带着一群人去骂我们,今儿个你怎么好意思提去我们那儿打猎?我还不知这世上,竟有如此厚脸皮的村子。“哦对了,说到昨日的争执……赵村长,你们还欠着我八钱银子呢。”
最后一句话真是戳心了。那几个村会元老不知昨日的具体经过,而今听到靳宛提到村长欠钱,也顾不上去气恼,就紧张兮兮地追问是怎么回事。八钱银子,这可是镇上一名普通伙计四个月的工钱啊!当着靳宛的面,赵村长不好说明,便低声道:“过后再告诉你们。”
靳宛优哉游哉地看着几人,抿着嘴笑,“咋了,赵村长莫不是想不认账?”
“你误会了。”
赵村长故作淡定,“我早早就把钱准备好了,打算签字后再给你的。”
闻言,靳宛挑挑眉毛。随即她收回手,耸耸肩说:“那好吧,大家麻利儿地签字,我们拿了银子就走人,也省得双方两看两相厌嘛。”
到了这时,赵村长也没心思去管面不面子了。他看向靳海,诚挚道:“靳村长,我知道你这人宅心仁厚。咱们两村的交往是有历史的,你不会忍心看着村里的大伙儿饿死、冻死吧?”
“这是当然了。”
靳海严肃地点头。赵村长和几位村会元老顿时松了口气。他趁机又道:“那分山之事,我们可否就此作罢?今年还是老样子,夏季涝灾、秋季旱灾,田里几乎没有什么收成……说实话,村里的大伙儿就靠着打猎勉强糊口了啊!”
要不是处境实在艰难,他们又何必要盯上靳家村的香皂买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