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图设想那个场景，柒小绾觉得，她牙都要笑掉了。
画面太美太魔性，不知道方玉城会怎么样，但她光是想想就受不了了。
不知道方玉城如果真的遇到这样的情况，会怎么处理，柒小绾还蛮好奇的。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最严峻的是她自己这边。
她刚才差点就被蛊惑了，如果不是突然看到贴了方玉城脸的佛门弟子出现在她面前，导致绷不住突然破功，她还真有可能被周围环绕式的唱经声干扰判断。
柒小绾看向讲经台上的燕南轻，然后直接迈过那个蒲团，走向讲经台。
大殿中的唱经声小了，长得一模一样的佛门弟子齐刷刷回头，目光追随着柒小绾的背影，直至她走到讲经台前，质问燕南轻：“你怎么不说话？”
虽然场面是诡异了些，但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燕南轻模样的大和尚是个关键人物。
同时，这塔子里，一定有一双眼睛在注意着她。
她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脸上每一个表情，都被人看在眼里。
但她不介意，或者说，来都来了，哪怕此地危机四伏，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对方没有一开始就出杀招，说明还有谈判的余地。
柒小绾笑嘻嘻地趴在讲经台前，迎着燕南轻微蹙的眉头和警惕的眼神，又一次笑问他：“问你呢，你怎么不说话。”
身后有些微动静，柒小绾不必回头也知道，那些佛门弟子站了起来。
因为她的行为破坏了礼佛的秩序，他们很有可能向她发难，但她等了一会儿，竟然无事发生。
“施主认识贫僧？”那光头大和尚开口，语气不疾不徐，但确确实实是燕南轻的声音。
“认识啊。”柒小绾笑着说，“不仅认识，还关系匪浅，你帮了我不少忙呢。”
大和尚凝视着她的硕研，仔细辨别她说的话是真是假，随后他垂眸，喃喃道：“施主所说的那个人，应只是贫僧逃逸于天地之外的一缕的残识。”
柒小绾微微睁大双眼，意外：“残识？”
大和尚点头：“不错，贫僧有万千残识游行于天地之间，化身无数，施主所遇只是其中之一。”
“哦。”柒小绾恍然大悟，随后又问他，“那这些小和尚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长得这么像我的师兄？”
大和尚垂眼看向讲经台上的文书，回答柒小绾：“那只是施主心中映像，施主有所思，有所想，便有所见，”
原来是这样吗？
柒小绾眼珠子转了转，真的不是她多想？
既然这大和尚如此坦诚，她觉得她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于是直白地发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还有我师兄，他现在在哪儿？”
“燕南轻”面色平静，无喜无悲，回应她：“你们要离开，自然是可以的，但是，需将你们身上原本属于此界的宝物留下。”
“什么是原属于此界的宝物？”柒小绾偏头，明目张胆地装傻。
大和尚睨她一眼，那眼神已经拆穿了她的谎言。
但柒小绾一点也不心虚，反倒问他：“佛门弟子的宗旨是什么？”
燕南轻不答。
柒小绾则问：“大济天下，普度众生？”
燕南轻仍不答。
柒小绾又道：“我们来时的世界已是血雨腥风，而这血雨腥风，从某种意义上讲，是因你而起。”
联系这么多年来发生的各种事情，以及各种各样的秘辛，柒小绾融会贯通，眼睛都不眨一下，胡诌道：“如今天下邪魔乱世，我还要回去镇压邪魔，即便佛不渡我，也该渡我们那儿苍生万众，你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觉得亏心么？”
“燕南轻”皱紧眉头，似被柒小绾一阵歪理邪说绕进去了。
“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属于哪一个人的，也从没有哪个东西属于哪个地方，它只是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属于历史，属于整个宇宙，一切因果都是缘分，你又何必强求？”
柒小绾说得真诚，她的双眼璀璨如万里星空，不沾染丝毫阴霾。
因为她口中说出的话就是她最真实的想法，故而没有那一句是谎言。
“燕南轻”与她对视，竟从她眼中看到无垠的宇宙，那是一个世界的缩影，她纯粹真诚地怀着某种想要拯救一些东西的愿望。
他沉默良久。
随后，他轻轻摇头：“罢了。”
纵然他觉得柒小绾话里藏着私心，但她说出口的这番话，的确无懈可击。
他深邃的双眼中透出些许深思，淡淡然说道：“你很有佛缘。”
“有佛缘？”柒小绾笑，“你该不会还想劝我出家吧？那可不行，我还没谈过一场荡气回肠的恋爱，还没享受过平静安稳的人生，我不可能出家的。”
这佛缘不要也罢。
柒小绾摇头晃脑地说道：“我的未来大把大把时间，纵然岁月永恒，你我终会消失，但我当下体悟的一切都不可替代。”
“就算我未来有朝一日可能大彻大悟，无欲无求，来寻大师皈依佛门，那也是未来的事情了，谁也料不到，既如此，何不随缘而为，由他去。”
“燕南轻”点头，不强求，只道：“贫僧会等你。”
柒小绾眉眼弯弯，笑而不语。
这和尚可不简单，还试图构建契约，干扰她身上的因果。
大和尚没再说什么，身后唱经声彻底消失，柒小绾感觉眼前一晃，随即周围景物大变。
她又回到那宽阔的大厅里，讲经台上空空荡荡。
刚才看到的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随即，虚空一阵漾动，方玉城从那漾动的水波纹中现身，出现在柒小绾面前。
青衣如洗，神色淡然冷峻，那一头恢复黑亮的青丝依然飘逸潇洒，柒小绾长舒一口气。
幸好幸好，五师兄还是五师兄，没有变成大和尚，她还是有机会的。
柒小绾快步朝方玉城走过去，关心地问他：“五师兄，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方玉城看向柒小绾的眼神平静中透着些许微妙的不自然，闻声淡淡地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