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爷爷收敛神色,用刀尖轻轻刮开腐烂化脓的血肉,将底下露出的黑色秽物指给两人看。
“看见了没有,这黑色的便是附着在骨头上的恶疽。若是此刻不能除尽,今后还会再生,可谓后患无穷。”
“还请爷爷尽快动手!”
艾宝宝有意捂上胥玄的眼睛,自己却是十分郑重地看向他的手臂。
“丫头,不必如此,快点放手。”
“闭嘴!”
胥玄被厉声回怼,不由耸了耸肩,半晌不敢再多言语。
秦爷爷才不管他俩如何羁绊,一心替胥玄处理好骨上毒疽。
只见他取来一柄细小带有齿痕的利刃,如此工具专为对付骨伤而制,先将其置于火上烧红,再以烈酒消毒褪温,随后仔细地刮掉骨缝上的黑色秽物,再将小刀置于火上烤去秽物,如此反复,甚是磨人耐心。
伴随着一道道“呲呲”的声音响起,胥玄面色愈发苍白,而艾宝宝则是满脸通红,唇上咬出斑斑血迹,强忍着心中颤栗。
“别急,还有几处便能完成,容老头子喘口气。”
趁着更换刀具的间隙,秦爷爷喘着粗气,顺便替自己擦了擦额头上的大汗。
他老人家如此疲惫的模样,确实让艾宝宝两人心绪难平。这样大的人情,自己今后该要如何去还?
“身体还能承受吗?”
疼痛虽能避免,可如此疗伤,对身体造成的实打实伤害却是无法可避,秦爷爷看向脸色惨白,气息愈加虚弱的胥玄,眼中的担忧并不遮掩。
“还好,就是累着您老,小子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客气什么,老头子我虽然老了,身子骨却不一定比你们这些年轻人差,累不着的,咱们继续?”
沉吟片刻,胥玄脸上硬是扯出一抹笑意:“那就只能继续劳烦秦爷爷了,您的恩情,小子牢牢记在心中,早晚定会回报。”
刚刚那把小刀已经用废,此刻换上的这把,并不如刚刚的好用,秦爷爷也只能凑合着用,不过速度同样慢了几分。
锋利的小刀在红色的火焰上来回灼烧,不多时,便又被秦爷爷握住,继续替胥玄处理难缠的附骨恶疽。
只不过,这一回,胥玄的状态稍稍有些不同。
面对身体上缓缓传来的疼痛,刚开始的时候,胥玄并不在意,可这痛楚越来越清晰的时候,他虽然依旧装得像是无事一般,可心中清楚自己怕是坚持不了多少时间的。
“玄哥哥,你怎么流了这么多汗,可是身体有哪里不妥?”
觉察到艾宝宝担心的目光,胥玄强忍不适,想要对着她露出一丝浅笑:“我没事。”
谁知话音刚落,下一刻他紧皱眉头,猛地捂住右肩,痛苦神色流露殆尽,想要极力掩饰却是不能。
“玄哥哥!”艾宝宝一面帮他按住臂膀,一面转头急声问向秦老爷子:“秦爷爷,这是怎么回事,您的麻沸散效期如此短暂吗?”
“胡说!老头子的药怎会如此不堪,你别急,待我给他看看。”
秦爷爷匆匆回了一句,放下手中小刃,赶紧给他把脉,仔细探查他的状况。
“不应该呀!”
老爷子心中诧异无比。
若说自己的麻沸散对他无效,那刚才切肉刮骨取毒的难忍痛楚,他是如何挺过来的,可若是对他有效,那又为何短短时间,麻沸散的药效便已经褪去,险些酿成无法挽回的恶果。
“除非……”秦爷爷痛定过后,突然想到一个要命的问题,慌忙向着艾宝宝问道:“丫头,你可知他受伤后,是否有服用过什么特殊的药物?”
不问还好,这一问,答案竟是惊人。
“好像是有,”艾宝宝凭借记忆回话:“好像是叫,叫什么逍遥,逍遥丸还是逍遥丹一类,常霖说可以帮玄哥哥止痛的。”
“是逍遥散吧!又是这个害人的东西,难怪呀!”
秦爷爷神情即刻严肃起来,他老人家行医多年,深知有些药物危害远远大于功效,此物便能算是其中魁首。
虽然可以暂时麻痹身体,减少疼痛,可它毒性甚烈,又会乱人心智,哪里是什么救人的良药,反而是一种害人不浅的无良东西。
“当真是它的问题,莫怪常霖也说过,这东西不能常用。”艾宝宝此刻大悟,已是为时晚矣:“秦爷爷,可还有别的办法,总不能让玄哥哥咬牙硬挺过去吧。”
若是还有别的办法,自己也不用如此为难。
秦爷爷心中所想不能直言,一时间僵在原地有口难开。
“丫头,不要为难秦爷爷,我能撑下去。”
胥玄脸色惨白,神情同样萎靡不振,十分吃力地睁开眼睛,看向艾宝宝时,脸色明显缓和了不少。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习武之人,这点痛楚都不能忍的话,今后谈何浴血杀场,你可不能小看了我。”
不待艾宝宝说话,胥玄先行缓缓克制神情,语气也不由变出一丝强装的云淡风轻,单手示意秦爷爷:“请爷爷继续吧,小子一定能撑得住。”
“好小子,硬气!”此时,秦爷爷对他愈发欣赏,不顾艾宝宝愿不愿意,复又取过刀来,手中继续刮骨疗伤动作。
她自知无可阻拦,只有紧紧按住他的双肩,在他耳边打气:“玄哥哥,太疼的话不要忍着,叫出来定会好些,我会一直陪你到最后。”
“没,没事,不痛!”
实在没有别的办法,秦爷爷只能在胥玄的伤口上洒上些许烈酒,一来消炎,二来也有少许麻醉效果,尽力帮他止疼,也算是聊胜于无吧。
秦爷爷动作飞快,已然将所有的附骨恶疽清理干净,最后一步便是在臂上另一处作一个切口,放尽毒血便了。
“丫头,扶住他,小心了!”
手起刀落,秦爷爷对准一侧切下,黑色脓血不断涌出,看得艾宝宝呲牙咧嘴,慌张按下不住颤抖的胥玄身躯。
“玄哥哥,再忍一忍,马上就好。”
胥玄并未回答,巨痛之下,他能守住本心已是不易,难有余地再谈其他。
“丫头,手旁纱布拿来。”
直至鲜红颜色出现,秦爷爷才停下手中动作,示意艾宝宝递过干净纱布拭去血痕,随后把最后一块腐肉挖尽,将伤口尽数敷上伤药,才开始替他包扎。
“成了,成了,你小子真是厉害,老头子佩服得很!”
整整两个时辰的治疗时间终于结束,虽然也有波澜,可最终结果却是皆大欢喜,总算没有辜负秦老爷子的一番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