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维护治安”的名义东逛西逛的胡仁奎,也有几次逛到王惠贞她们的二号炊事点来过。有时是来混点零食吃,有时是装腔作势来“检查工作。”
每次他来时,王惠贞都自顾自专心做事,只要他不先问王惠贞话,王惠贞根本就不理会他。她心想,我做好我自己该做的事,不乱说话,不做不该做的事,量你也不敢把我怎样。 有一次,胡仁奎来到二号民炊事点,旁若无人地随手拿了条胡萝卜就啃。有个斋姑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胡排长,你不好好干活,怎么还随便吃集体的萝卜?现在又没到开饭的点。”
胡仁奎嘴里嚼着萝卜,涎皮厚脸地说:“我这是吃吗?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我这是检查,检查这萝卜有没有问题,这是安全问题。”
“一个萝卜能有什么问题,还安全,谁在萝卜里下毒吗?有问题又怎样?没问题又怎样?”
那斋姑娘问。 另一个斋姑娘接过这话说:“没问题就不怎么样,要有问题,你大排长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这斋姑娘本来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其他斋姑娘却都同时小声地笑了起来,她才发现不该这么说胡仁奎这独眼龙,忙说声对不起,捂住嘴埋头转过身去。 胡仁奎愣了愣,明白了斋姑娘们笑什么,他倒也不生气,又拿起一根萝卜,把这萝卜竖起说:“你们好好看看这萝卜,是不是你们斋姑娘也想吃?你们是不是想吃这样的萝卜都想了好多年了,哪个要吃,我这里还有更好吃的。”
斋姑娘们先愣了愣,继而才明白过来他话里有话,纷纷啐他,捡起沈泥块石子砸他,他嘲笑着转身就跑,他边跑边把手里的萝卜扔到王惠贞面前说:“这根给你。”
“呸!”
王惠贞吐他口,一脚把那萝卜踢得飞出去几丈远,她恨不得能象会变化的菩萨一样伸出长腿再一脚把正逃跑的胡仁奎这畜生踢飞。 “那人就不是个人,你们怎么拿话招惹他?还象个斋姑娘样吗?”
王惠贞大声责怪斋姑娘们,斋姑娘们都不作声了,散开去各干各的活。 虽说是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也不惊,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胡仁奎这种人,王惠贞象防狼一样防备着胡仁奎,她不相信胡仁奎这狗能改了吃屎的毛病,孙书记和张道松已经被撤职了,现在正是胡仁奎小人得志的时候,不能不防着点。 还好,一个冬天下来,胡仁奎并没有对她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一冬平安无事,临近年坎,大家回家过年。 过了年春播前还有一段农闲时间,这段时间继续修水库。 这上午,负责工地伙食采购的唐林又赶着马车,象往常一样给二号炊事点送来食材和佐料,唐林帮着斋姑娘们把货卸下放好,喝了碗米汤又给一号炊事点送货去。 唐林走后不久,工地上派人来说中午饭民工们不回来吃了,让斋姑娘们把饭送到工地上。王惠贞她们赶紧忙碌起来,十一点要准时把饭送到工地。 十点半时,王惠贞带着斋姑娘们背的背挑的挑,把热腾腾的饭菜送往工地。 等民工们吃完饭再把空盆和碗筷带回炊事点时,已经中午一点过了,斋姑娘们这才做自己吃的饭。 他们正吃着时,胡仁奎带着一个民兵毛强来了,毛强还背着步枪。 斋姑娘们吸取上次的教训,都不主动跟胡仁奎说话。 这次胡仁奎也不说玩笑话,一脸严肃地带着那民兵进入炊事棚来,两人就眼珠子乱转四处寻找着什么东西。 有位斋姑娘忍不住问:“胡排长,你究竟在找什么哟?”
“钱包!”
胡仁奎吐出两个字,仍不停地路踢踢这儿翻翻那儿地寻找。 “什么钱包哟,怎么到我们这儿找钱包?”
斋姑娘们纷纷停下手上的活,围过来问。 胡仁奎这才站直了身子,严肃地说:“唐林的钱包丢了,钱包里面有两百多块钱,那可以大伙的伙食费,是集体的财产。”
“他早上来给你们这里送过货,你们有谁看见过他的钱包?谁要是捡到了就现在交出来,就算是做好人好事,不但不追究,还要表扬。要是捡到了不交出来,那就算是偷,那就是贼,要是被抓住了,问题可就严重了。”
斋姑娘们互相看看,都摇头说没看见,没人捡到过,一个斋姑娘说:“我们都是吃斋念佛的,没人会要那钱包,是不是丢到其他哪里了,你还是到别处看看吧。”
胡仁奎冷笑说:“吃斋念佛?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有人当着菩萨是一套,背着菩萨又是一套呢?都说斋姑娘不嫁人,解放后还不是有那么多斋姑娘嫁人?”
“不行,我得搜一搜,你们每个人都把自己的行李包袱拿过来,当众搜一搜,还有——还有你们身上,我——嘿嘿,我就不搜了,我看着你们,你们互相搜一搜摸一摸,先搜身,快。”
斋姑娘们都愣了,敢怒不敢言,都看着王惠贞。 王惠贞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胡排长话都说到这一步了,那就搜吧,先搜我身上,哪个来?”
她说着抬起胳膊。 一个斋姑娘犹豫着走到王惠贞面前,从上到下搜了一遍,没有钱包。 斋姑娘们两个两个地,当着胡仁奎的面互相搜了一遍,都没见钱包。 胡仁奎说:“再把你们的包袱拿来放我面前,我一个一个检查。”
于是,八人分别把自己的包袱拿过来,王惠贞的包是一个中号的绿色的厚厚的帆布包,这是肖燕送给她的,外出用这包,耐磨耐脏还防水。 胡仁奎挨个打开斋姑娘们的包袱检查,基本上每个人包袱里装的都是一些换洗衣服、做的针线活、经书、香蜡、女人用的草纸等。 胡仁奎一开始要直接用手去翻开检查,有个斋姑娘说:“斋姑娘都爱干净,别用你的脏手,用这个。”
这斋姑娘给他一双筷子。 胡仁奎怔了怔,没说什么,接过筷子在包袱里拨弄检查。 一连查了五个包袱都没见钱包的影子。 第六个包袱是王惠贞的。 王惠贞拉开这包的拉链,看着胡仁奎用筷子在包里拨弄。 突然,她的眼睛瞪直了,围观的其他斋姑娘一惊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