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贤笑了笑,轻声说:“他们是警卫员,要一直跟着我,你别管他们,他们有他们的安排,也不会影响到你们的生活,我在家里住两个晚上就要走。”
云忠惊讶地问:“三个警卫员?你究竟当了多大的官儿?”
王惠贞此时心绪也平静了许多,她的目光一直挂在云贤身上,从他现在的举手投足间,她在寻找着他小时的影子,是的,是那个云贤,她仿佛现在才做最后的确认。 王惠贞问:“你一去十多年没了音讯,现在又象从天上掉下来似的突然落到家里,还是象小时那样调皮,你是故意这样的吧,是要吓大姐还是要给大姐惊喜?快说说,你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不会是才从美国回来吧。”
云贤笑了:“我不想想吓大姐,也不是要故意这样的,我也没当官儿,我只是个工程师,晚上再给你们详细讲。 “大姐,你过来一下。”
云贤的媳妇对指着地上的几个包对王惠贞说。 王惠贞帮着她把这几个包提进里屋,云贤媳妇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有一些点心,一些大米、花生、肉罐头。 云贤媳妇说:“这些东西都是云贤单位上特别供应的,他平时省下来一些,来时又买了一些,东西不多,应应急吧。”
王惠贞又红了眼,拉着这弟媳的手说:“多年前云贤来的最后一封信里说,你是华侨的女儿,在那边家里的生活一定优裕,跟着我家云贤来,受苦了。你们拿来这些东西,你们家里呢?还有吃的吗?”
云贤媳妇说:“大姐放心吧,我们吃的虽然不如以前,可还不至于饿着,只是担心你们,云贤听说农村有人饿死,他有几天忧心得睡不着觉。”
这天的下午饭,杨淑芬用云贤媳妇带来的米做了些干饭,云贤两口子和三个警卫员坚持让家里人吃干饭,他们五人就着从食堂打回的野菜稀饭吃随身带的干粮。 一家大小终于吃了一顿饱饭。 这晚上,云贤的三个警卫员一个住进了大队部的民兵连部,两个住在王惠贞家院子一角的柴房里。 关了门,一大家人围坐在堂屋里,孩子们兴奋地抿着甜蜜的糖果,云贤这才向大姐大哥大嫂讲起自己的事。 其实,云贤早在两年半前就回了国。 在美国的大学里,云贤是航空发动机专业的教授,他的成就得到同行的称赞,同时他也受到美国政府的严密监控和学校内一些人的排挤。 他当年是抱着满腔报效国家的激情出国求学,新中国成立后,他就一直在寻找回国来科技报国的机会,在中国政府的多方努力下,他和家人几经周折终于回到国内。 可是,由于他的工作是高度保密的,他回到国内也不能跟老家的家里人联系。 现在,他在四川一军工研究所工作,由于从事的是机密工作,不能随便与外界联系,所以直到回国一年半,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后。他才得到上级的同意,可以回家乡看望亲人,即使这样,也有专门人员负责他的安全保卫。 “大姐!”
云贤激动地说,“你原来修滇缅公路时,不是常常受到日本飞机的轰炸吗?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现在的中国不是原来的中国,现在谁也不敢想来轰炸就来轰炸了。”
王惠贞欣慰地笑了:“这真好!这其中也有你的贡献吧?你算是实现小时的理想了。唉——要是再让人人都吃饱肚子,想吃米饭就有米饭,想吃肉就有肉那就更好了。”
云贤:“姐,眼前的饥荒只是暂时的,国家正在想办法,人人都能吃饱肚子的那一天会来的。就我知道的情况,省里已经调配了一批粮食给我们县里,县长告诉我会优先考虑情况最严重的一些大队,我们这大队虽然不是全县最严重的,县长说也要考虑,他们明天就会送一批粮食来。”
一家人听了这消息,都非常高兴,云贤拿过带来的包,取出一些压缩饼干,说这是部队上用的干粮,是上级定量分配给他的,他们省下一些带来,他让大家都尝一尝。 孩子们高兴得直跳,云贤教大家怎样吃这东西,一再说这东西不能一次吃多了。 王惠贞小口小口地品尝着这饼干,心里滋味却很难受,她明白这点饼干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就算县里真调配来一些粮食也不是长久之计,她想看到的是田地里源源不断地长出青青庄稼来,打出金黄的粮食来…… 第二天一早,一个陶校长派来学生前来告诉王惠贞,说学校给她假陪同云贤。书记孙宝贵亲自来看望云贤,还说给云忠和杨淑芬两天假陪兄弟,工分照记,他说陪云贤也是公事。 王惠贞和云忠、杨淑芬陪着云贤一家大小去坟地看望长眠地下的父母和云诚、云彩,以及才因饥饿而离世的小礼兰。 云贤跪在父母和二哥二姐的坟前,焚烧着纸钱,泪流满面地说:“爸、妈、哥、姐,我回来了,回来来看你们了,你们放心吧,我很好,大姐和大哥家里人也好,会好起来的,大家都会一天天好起来的。”
云贤把一块压缩饼干埋在礼兰的小坟前的土里,说:“亲爱的小侄女儿,这是幺爸的心意,你吃了吧,吃了就不饿了,就永远不会饿了。”
他们上坟时,云贤的那三个警卫员一直远远地在远处看着。 他们上完坟刚往回走,有一个村里民兵快速地朝这边跑来,被警卫员拦住了,询问一翻后,警卫陪同这人走过来。 这民兵激动地对王惠贞:“王大姐,县里的车子给出我们大队送粮食来了,孙书记让我来请你和——和王云贤同志去大队食堂。”
王惠贞和云贤到大队部的食堂时,食堂大院早日聚集了很多人,大家正兴高采烈地从车上往下御粮袋。 孙书记一看见云贤,大步上前双手握住他的手,激动地说:“云贤啊,我看见你长大的,没想到这一晃你就出息成个大人物了,在这最关键的时候,你能想到家乡,还帮了家乡这么大个忙,我代表全大队的人感谢你啊。”
云贤忙摆手道:“不——不,这不是我的帮忙,是上级组织的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