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装了!我男人张道松拿了几块烟熏野猪肉给你,那是去县里打靶分到的,该我们家人吃的,却到你你手上。”
焦连枝大声说。 王惠贞心中有些虚,可她知道这时不能虚,只能强装镇定,她直直地看着焦连枝问:“你看见他把肉给我了吗?”
焦连枝:“我看见了他从你学校门口回来,我还看见屋里的肉少了两块,不是给你了给谁了?这村里只有你是他的——” “他的什么?”
王惠贞一下胀红了脸,愤怒地向前跨了两步,攥紧了拳头。 焦连枝不作声了,她曾领教过王惠贞的厉害,不敢太造次,可她也不甘示弱。 她大声说:“斋姑娘不说谎话,你要是撒谎不承认,菩萨都会惩罚你,佛祖不会放过你。”
王惠贞正要开口还击,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吼:“你这傻婆娘在这里胡闹什么?”
随着吼声,张道松冲了进来,一把拽过焦连枝,扬手就要打。 焦连枝把脸伸过去:“你打,你打死我好了,打死我你就称心如意了!我问你,还有两块肉到哪里去了,是自己长了脚跑了吗?是不是给她了?”
“嘿!”
张道松一下甩开焦连枝的胳膊,指着她大声说:“我说你是傻的你真是傻的,那两块肉我去打靶县里分给我的,可那不是我一个人的,我是民兵连长,总得分些给我的民兵吧?哪怕一人一口那也是肉,那两块肉我煮好分给大家吃了,你不信你去问他们,刚才十几个人才在大队部分吃的。”
“真的是这样?”
焦连枝瞪大双眼看着男人。 张道松:“真是这样!不信你现在就去问他们,再不信你让他们张嘴给你看,牙缝里还有肉渣呢。”
焦连枝一下如泄了气的皮球软下来,她向王惠贞鞠了一躬说:“对不起了,他王大孃。”
王惠贞看了她一眼,背过身去,没说什么。 “还不给我回去!”
张道松对云忠和杨淑芬笑笑,推了推焦连枝,两人刚要出院门。 突然,一个民兵风风火火地跑了来大声说:“报告连长,外面来了三辆吉普车,好象有大人物来了。”
“大人物?”
张道松一惊,手一挥说:“快,看看去。”
院子里的礼燕、礼豪、礼贵三个孩子也跟着跑了出去看热闹去了,云忠冷冷地说:“大人物?什么大人物?现在哪个能带来吃的哪个就是大人物?”
杨淑芬把王惠贞拉到一旁小声问:“大姐,那肉是——真的假的?”
王惠贞小声告诉了她事情的经过,杨淑芬小声说:“他也是菩萨心肠啊!”
王惠贞接着吃完刚才剩下的碗野菜粥,杨淑芬收拾碗筷说:“大姐你去你的学校吧,碗我来洗。”
王惠贞提着她那个布袋正要出门去学校时,就听院子外面传来喧闹,紧接着就看见刚才跑出去的三个孩子风一样跑进院来大叫道:“大孃,爸——妈,回来了,回来了。”
“没头没脑的,哪个回来了?说清楚!”
王惠贞问。 “幺爸——我幺爸开着吉普车回来了。”
礼燕说。 “你幺爸——?云贤?”
王惠贞惊得手上的布袋松脱落在地上,人一下子呆如木桩。 王惠贞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见一大群人拥着一个干部打扮的人进来。 来人一见到她,上前几步扑通一下跪在她面前,仰头看着她大声说:“大姐,我是云贤,是你的小弟王云贤,大姐——” 仰着头的云贤满面泪水,激动地大声说。 王惠贞以为这是在梦中,她拧了自己胳膊一下,确定这是真的,她这才蹲下身来,伸手去抹云贤脸上的泪水。 可自己的双眼已被泪水蒙胧住,看不清他的脸,忙又回手抹自己脸上的泪水,接连抹了几下,手掌上满是姐弟俩的热泪。 还看不清,她这才想起用衣袖很快擦去自己眼上的泪,再用衣袖轻轻擦去蘸去云贤的泪水,再仔细地抚着他的脸,摸着他的耳辨认起来。 轮廓分明的国字脸,宽阔的额头,高鼻梁,下巴平齐,这是一张陌生里藏着熟悉的面孔,唯一没怎么变的是那眉那眼,那眉眼间包含的从父亲那里传下的,和云忠云诚共同的气质。 是的!是云贤,是王家的那个去了遥远的大洋那边十多年的王云贤,是那个在她背上长大的小弟云贤! “小弟啊!”
王惠贞一下搂过云贤,紧紧的抱在怀里,象生怕他再从自己手里飞走一般。 稍稍平静后,云贤扶着大姐站起来,招呼了大哥云忠和大嫂杨淑芬,然后他向大姐介绍了围在一旁也被感动得动容的几个同志,有一人是县长,还有一位部长,一位局长。 之后,云贤叫过一个女人和一男一女两个七八岁的孩子介绍给王惠贞:“这是我妻子邓茜,这是我儿子王礼阳、女儿王礼洁。”
“大姐你好!邓茜擦了擦刚才被泪水打湿的脸,向王惠贞鞠了个躬,两个孩子也礼貌地叫了“大孃”并行了鞠躬礼。 杨淑芬忙招呼众人进屋坐,邓茜打开一个包,把带来的糖果散给院子里看热闹的大人孩子们,人们竖起大拇指赞叹着。 上工时间到了,人们纷纷散去,云贤的两个孩子很快跟云忠的几个孩子玩到了一起。 县长问了王惠贞和云忠夫妇一些群众的生产和生活情况后,便带着几个手下告辞了。临走时,县长对王惠贞说:“王大姐,我听王云贤同志讲了一些你的事,非常感动。也了解了你们这里群众的生活,情况不容乐观,不过请你转告乡亲们,党和政府正在尽最大的努力,决不能让这种状况持续下去。”
县长又转身云贤,握着他的手说:“王云贤同志,我们已经接到省里的指示,除了要作好你的安全保卫工作,还要尽力帮助你家乡的乡亲们渡过难关,请你放心。”
云贤:“谢谢,让县长和县里同志费心了。”
县长给呆在院子里的三个小伙子作了些交待,便带着几个手下告辞了,院子里那三个小伙子却没有走,一个站到了院门口,两个在院子中一边一个。 送走客人回到堂屋后,云忠指着那三人奇怪地问云贤:“他们三个怎么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