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林花在一旁看着,害怕地不停地说:“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她不是吊死的,都是被你压死的,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王惠贞懒得理这臭婆娘,她只顾按照自己记得的方法进行着。 几分钟过去了,王惠贞已是满头大汗,可石大孃还是没能醒来,她不得不停歇一下。 “别费力气了,你以为你真是活菩萨?救不活了。”
郑林花说:“只恨这老东西死了都要祸害我家,哪里不好死?偏偏要死在我家屋里,是你给她养老送终哈,赶紧把她弄走吧,别在我家秽气了,你——” “啪——啪!”
郑林花还想说什么,突然被母豹般跳起来的王惠贞两记响亮的耳光打在脸上,她一下被打懵了,呆看着王惠贞,都忘记了哭。 郑林花瞪着王惠贞,王惠贞瞪着郑林花,屋里死一般寂静。 “阿弥陀佛!”
楼板上突然传来声音。 王惠贞一看,天啊!石大孃睁开了眼睛。 “妈呀!”
郑林花见状,连滚带爬地下楼去了。 王惠贞一下跪在石大孃身旁,手掌轻轻捊着石大孃的胸口,流着泪说:“大孃,大孃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啊,我爹妈原来丢下我走了,你现在就是我的妈,你怎么也要丢下我?你不该,你不该啊!”
石大孃终于呼吸平稳了,她抬手用衣袖轻轻擦去盈满眼眶的两汪泪水,要坐起来,王惠贞忙扶她坐下来。 石大孃一下把王惠贞抱在怀里,啜泣着说:“孩子,对不起,大孃错了,所以刚才是佛祖和菩萨把我从那边赶回来了,石大孃以后不会再做这样的对不起你的傻事了,对不起,你是我的孩子,你是我的孩子啊!”
两人相拥而泣。 好一阵后,王惠贞扶着石大孃下楼来,只见院子里已经站了好多人,王惠贞认得有石大孃的嫂嫂,还有一些人是石大孃的侄儿侄女和其他乡亲。 所有人都默默地,有些害怕地看着石大孃。 石大孃谁也不看,目光只直视着前方,在王惠贞的搀扶下走出院子,上了停在一旁的马车。 王惠贞扶石大孃坐好,挥挥马鞭,清脆地叫一声“驾——”,赶着马车扬长而去,直奔县城。 去县城的路上,王惠贞边走劝说石大孃,石大孃终于解开了心结,她最后对王惠贞说:“惠贞啊,我是一时被那个女人气糊涂了,我现在对佛祖菩萨发誓,以后决不会做这样的傻事了,佛要我活到哪天,我就活到哪天。”
到了县城找到相关部门,负责的干部看了王惠贞出示的证明又听她讲了与石大孃相遇以来的经历,这干部既感动又惊讶地说:“以前只听说领养孩子的,象你这样领养老人的还是第一次听说,难得,太难得了,政府支持你。”
干部很快为她们办好了手续,王惠贞指着那鲜红的政府大印对石大孃说:“大孃,这下你放一万个心了,政府都承认你是我们家的人了。”
石大孃拉着王惠贞的手,欣慰地笑着说:“跟着惠贞你,我万万个放心。”
返回到村里,王惠贞立即带着石大孃找到工作队的齐干部,出示了政府的领养证,齐干部把石大孃正式登记在王惠贞家名下。 河边村人圴分得田三亩,王惠贞家,她和石大孃两人,加上云忠两口子,再加上云忠的三儿三女六个孩子全家共十口人,分得三十亩田。 分到田的这一天,王惠贞和石大孃站在自家的田头,王惠贞看着这三十亩田,其中左边有块是父母还在时就属于她家的田,右边有一块一亩多的那块,原来不是她家的,后来她挣到钱了买下了这块田,去年刚卖了,没想到现在又分给了她。 看着这变来变去的田,她感慨万千地问石大孃:“大孃,你说这世上什么东西变化最多,什么东西最不变?”
大孃弯腰抓了一把土揉碎,手一扬,尘土随风而去,石大孃说:“变化最多的是人心,最不变的是坝子上的田土和佛的善心。”
这天晚上,王惠贞突然又想画画了,她想画一画自家才分到的这些田,分田这是一件大事,她想把这件事记在画上。 和往常一样,她把油灯拨到最亮,放在方桌中间,她在这边画画,石大孃在桌子在桌子另一边做着针线活,两人时不时说上一两句话,石大孃时不时看几眼王惠贞的画,有时她会走到王惠贞身旁静静地看着她画。 王惠贞根据自己的记忆和想像,画了一大片田,近处的这些田是她家的田,那一条条田埂形状是真实的田埂形状,一条沟边有棵树。 她画田里的水稻时,全凭记忆和自己的想像,水稻是她最熟悉的作物,她就象熟悉自己的手掌一样熟悉水稻的模样,她很快在自家的田里画上了一片谷粒饱满,沉重弯腰了的稻穗。 “这树上应该有鸟儿。”
站在她身后的石大孃突然说。 石大孃之前从没对王惠贞的画提出过任何建议,今天不知怎么来了兴趣,冒出这么一句。 王惠贞于是在那树上画了两只鸟儿,可画着画着,她便想起当年在修路工地上,康宏让她养的那两只鸟儿。 她边想边画边想边画,等画完后,石大孃惊惊讶地说:“你怎么把树上的鸟画来关进笼子里了。”
王惠贞一看,可不是吗?可能是想着当年那两只鸟在笼子里,于是把这两只也关进了笼子,她苦笑一下说:“走神了,走神了,我把这笼子擦了。”
“你在想什么呢?”
石大孃问。 王惠贞于是给她讲了当年康宏要她养那两只鸟儿的事情,石大孃听完后,长叹一声说:“别擦那笼子。”
“为什么?树上的鸟怎么又在笼子里呢?”
王惠贞不解地问石大孃。 “这鸟就是我们斋姑娘啊!”
石大孃说:“斋姑娘这一风俗,就是挂在树上的这个笼子,我们就是里面这鸟,你想一想,是这样吧?”
王惠贞看着这画想了想,感叹道:“大孃说得对,我们斋姑娘就是关在笼子里的鸟。”
由王惠贞带着的云诚的那对双胞胎儿女王礼军和王礼霞,还有林中飞的儿子林强,因为双胞胎的母亲肖燕和林强的父亲林中飞都以属于部队上的人,这三孩子是客居在这里,所以他们不能在村里分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