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的飞机炸坏了一座桥,所有的养护工人都被抽调去抢修那座桥,王惠贞她们几个养护点做饭的人也全都去为抢修工人做饭,金谷坝的九名斋姑娘又聚在了一起。 王惠贞和郑琴贞又见面了,王惠贞先招呼道:“郑大姐。”
郑琴贞看着她只微微点了头,没说什么便去做事情了。 王惠贞想趁这次在一起干活的机会,找郑琴贞好好谈谈,还会就自己先出手打她的事向她背道歉。毕竟大家都是金谷坝的人,都是斋姑娘,佛能容纳一切,为什么斋姑娘就不能容纳同道的姐妹呢? 可是抢修的事实在太紧张,王惠贞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单独跟郑琴贞谈话的机会。 工人们不分白天黑夜轮番抢修,做饭的人也不分白天黑夜轮番做饭。 一天中午,终于有一个难得的空闲时间,斋姑娘们总算聚齐在一起,大家七嘴八舌地争相说着各自的见闻和自己养护点的新鲜事。 有人建议说:“王惠贞,是你带我们来的,今天好不容易我们都聚齐了,这些天忙得念经都没时间念了,斋姑娘不念经还叫什么斋姑娘?再不念经菩萨要怪罪了。你识字多,会的经也多,你再带着我们念一场经吧。”
王惠贞环顾了一下,正好与郑琴贞的目光相碰,郑琴贞一下低下头躲开她的目光。 王惠贞说:“可以啊,大家就念一段吧,念哪本呢?”
“不管念哪本都要配念经的人来念,不配念经的人念经是在侮辱佛祖侮辱菩萨。”
郑琴贞突然抬起头站起来,大声说。 众人目光全投向郑琴贞,都愣住了。 王惠贞心中咯噔一下,看来今天郑琴贞又要找她茬了,郑琴贞能说什么呢?无不过又想拿她和康宏说事,她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应付。 有人问郑琴贞:“那你说说我们这些人中哪个不配念经呢?”
“她不配!”
郑琴贞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问她话的人,这人一看,马上抬起头看着王惠贞。 王惠贞惊愕地从这人手中接过那张弤一看,上面是自己的肖像,她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康宏画的,她一下呆了。 郑琴贞怎么会有这个? 其他人也围过来看,七嘴八舌地说:“王惠贞,真的是你,画得真象,太象了,画得真好。”
“王惠贞,这是哪个给你画的?画得太好了。”
“王惠贞,能不能把给你画像的人请来给我们也画张像?”
此时的王惠贞,头脑里乱成了一团麻,她只听见人们在问她,问她什么她也没听清楚。 过了好一会儿,王惠贞的思绪才清晰过来,她把那张画折起紧紧拽在手里质问郑琴贞:“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这画,是不是你偷的?”
郑琴贞冷笑了一声说:“这是你的情郎专门为你画的画,我上哪里去偷?我每天做饭忙得差点都忘了自己姓什么了,从没有离开过养护点半步,不信你问跟我一起的两个姐妹。”
“情郎?这是你的情郎为你画的?王惠贞你有情郎?”
众人大惊,纷纷把目光投向王惠贞。 王惠贞指着郑琴贞说:“她——她胡说,她原来跟我在一个养护点做饭,她摔坏碗我说她,她跟我吵了一架,记恨在心,她这是故意羞辱我,你们别信她的话。”
“哼!我胡说?就算我胡说,难道你的情郎也在胡说?”
郑琴贞说着掏出一个本子,打开,大声念道: “今天月光明媚,皎洁的月亮挂在天上,就象王惠贞那美丽的脸庞。王惠贞啊,我的菩萨,我的月亮,你为什么总是离我那么远,那么高高地在天上?我多想变成一只鸟儿飞到你身旁,飞进你怀里——唉哟哟,我都没脸在念下去了,你们自己看吧。”
郑琴贞把本子递给旁边的人,斋姑娘们争相传看,识字多的还念出了声音:“王惠贞啊,我是多么地爱你,我白天想你,晚上想你,在梦里还是想你。”
王惠贞愤怒地一把夺过这个本子,指着郑琴贞说:“你说,你是怎么得到的这些东西的?你说不清楚就是你偷的,你是贼!”
“我是贼?我偷什么了?你这个偷人养汉的贱货不是贼谁是贼?你还配当斋姑娘吗?你还配当斋姑娘吗?你还配戴这顶首巾吗?”
郑琴贞暴跳如雷地吼道,突然扑向王惠贞。 王惠贞被这突然发生的事懵了头,她不明白康宏的这些东西怎么会到了郑琴贞手上。 王惠贞还没回过神来时,扑到面前的郑琴贞狠狠打了她一耳光,同时把她头上戴的首巾抓下来扔在地上踩了两脚。 王惠贞从未受过如此的语言和暴力侮辱,刚才她是气昏了头,毫无防备才被郑琴贞打在了脸上,这一巴掌也打醒了她。她感觉一股火瞬间燃遍了全身,她抬腿一脚把郑琴贞踢倒在地。 郑琴贞哭叫道要反扑,众人忙把她们两个拉开,郑琴贞挣扎着一边往王惠贞这边冲,一边指着她大声说:“你就是个不要脸的贱货,大家听好了,她的情郎就是运输队的那个叫康宏的连长,我亲眼看见康宏几次来找她,他们两个在一旁拉拉扯扯我都亲眼看见了。”
“这些画和本子都是那个康宏的,是有人看不下去他们这对狗男女,奉菩萨的旨意从康宏那里偷出来拿给我的。菩萨要我当作大家的面打出她的狐狸精原型,她不是斋姑娘,她就是个不要脸的破鞋!”
“不要脸!呸!”
“破鞋!呸!”
“菩萨啊,惩罚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吧!”
其他斋姑娘们见既有人证又有物证的,都信了郑琴贞的话。纷纷义愤填膺地指着王惠贞骂。 连田英贞也跟她们站到了一起,她虽然没有开口骂王惠贞,可王惠贞看到了她对自己鄙视的目光。 王惠贞心一横,她一直担心的这一天终于来了,来了就来了,来了就得面对,她王惠贞不是个当缩头乌龟的人,当奴隶时最糟糕的事情都面对了,这又有什么呢? 她默默地捡起被郑琴贞扔在地上的首巾,拍去上面的灰尘。 “哈——哈哈哈!”
她突然大笑几声,对着怒视着她的斋姑娘们说:“你们都要脸?你们每个人从醒事到现在,都一次也没有想过男人?你们敢摸着良心对菩萨发誓吗?”
“哈,我王惠贞就是有情郎了,我就是想嫁人了,怎么样?这斋姑娘我不当了,我象其他姑娘一样嫁人,不可以吗?你们能拦住其他女人都不嫁人吗?嫁人的女人都是破鞋都是贱货吗?如果都是,那你们的妈妈,你们嫁了人的姐妹算什么呢?说!她们算什么?她们也是破鞋贱货吗?你们说呀!”
王惠贞的一连串大声质问,问得围着她指责的斋姑娘们全都哑口无言,一个个愣愣怔怔一脸懵懂地看着她。 “菩萨啊——你睁眼看看吧。”
过了好一阵,郑琴贞首先大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