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你们都走开！别过来！夜临呢！你们把她怎么了？”
“小伙子，你冷静一些，这里没人要伤害你。”
一个长着六只手的婶子把屋内的独眼婆婆扶到了门外。
当我赶到凌顾予门前时，就看到了他正晕晕乎乎抹掉嘴角的血，跌跌撞撞在满屋狼藉里提防着众人。
“凌顾予！”
看清了来的人是我，凌顾予摇摇晃晃地跑了过来，把我扯到了身后，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清冷平和，全身上下哪哪都亮着尖刺，生怕别人会伤到我的模样。
“夜临！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伤害你？”
“我没事，他们不是那群黑衣人，我们现在在边缘……”谷字都没说出来，凌顾予又吐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哎哎哎！怎么又晕了！凌顾予！你醒一醒！”
全程臭脸旁观的萧练见我根本挪不动凌顾予，终于愿意上前帮把手了。
一番折腾，木屋里又恢复了平静，屋内就留下了萧练、汤婆和我。
“婆婆，对不起，我哥把您的屋子弄乱了……”
汤婆摆了摆手说道：“没事，他还在发高烧，出现幻觉很正常。”
“他为什么还在吐血，是不是伤得很重？”
“这不是受伤，而是他的身体在本能排斥零落星人的标记。”
“这是每一个被标记的人都要经历的过程吗？”
“那倒不是，只有意志坚强的人才会出现这种反应。如果能熬过去，他的身体应该就不会发生任何变化了，但要是熬不过去……”
“熬不过去，他真的会……额……”我瞥了一眼身旁的萧练，无视他的黑脸，凑近汤婆的耳朵，小声问道，“他真的会生下小孩吗？”
“不会。”汤婆叹了一口气，又沉默了一会，“他会死。”
“为什么？”我根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因为他不是女人，根本没有生育的条件，一旦那个孩子被标记到他身体里，他就只剩死路一条了。”
听到汤婆的话，我有些急了：“那可怎么办？婆婆，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他？”
汤婆无奈地摇了摇头：“老身也只能熬些草药，减缓他些许疼痛，能不能熬过今晚，就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谢谢婆婆……”
说完，汤婆站起身，摸索着四周，萧练贴心地递上了拐杖，乖巧地扶着汤婆去熬药了。
当然，走出门时，还不忘回头愤愤地瞪我一眼，那眼神里至少有一篇几千字diss我的小作文，可我现在哪里有心思搭理他啊。
“凌顾予，你要是敢输，以后我就天天往你身上靠！听到没！”
我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凌顾予脖子上的红色符号，可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弹开，这反倒让我有些不习惯了。
我守在凌顾予的床边，他除了五官，会因为疼痛时不时聚拢到一块，身体几乎没有动一下，就这样双眼紧闭，安安静静地躺着。
而我，除了给他换掉额头上敷着的湿毛巾，说些激励他战斗的话之外，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为他做些什么了……
忽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我的脑子里。
我记得，在医院那会儿，凌顾予被光绳捆住的时候，染上我血液的裁纸刀好像可以割断光绳！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的血液能帮助凌顾予打赢这场仗，渡过这一劫呢。
来吧！现在还能有什么选择呢，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可我刚把手指放到嘴边，准备给它狠狠来上一口，怕疼的怂气就立刻窜上了大脑，与刚刚燃起的勇气吵了起来……
怂气说：“很疼的！”
勇气说：“疼怕什么！夜临你是不是想做没哥的小孩。”
怂气说：“当然不想啊，没哥的孩子像根草，很惨的……但是咱能不能换一个没这么暴力的方式？”
勇气说：“也行吧！嗨起来！”
待两位气度小使者协商好以后，大脑告诉我可以瞧瞧周围，是否有可以使用的工具。
忽然，勇气发现了汤婆衣柜上有个针线篓子！里边有一把亮闪闪的剪刀！
“嗯嗯，很好，就它了。”
怂气立马阻止：“不不不！这玩意儿不是更暴力吗！”
“这不行，那也不行，在医院那会儿，怎么没见你这么矫情！”
“那不是没机会嘛……嘿嘿！”怂气一不小心说了个大实话，“要不，咱们换这个工具试一试？”
“哎……真拿你没办法！来吧！”勇气作为大姐大，又一次无条件地选择了宠溺退让。
于是，我认真地攥紧了怂气递来的银针。
心里默数着3、2、1，就猛地朝自己的手指扎去，狠狠地给它挤出了一颗血豆子！
“疼死我了！如果管用，凌顾予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我把绿豆大小的血豆子抹到了凌顾予的嘴唇上，等了好一会，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
“会不会太少了，效果不佳？要不再来一颗？”
勇气翻着白眼：“夜临，你是真大方啊。”
又是几颗血豆子滴上了凌顾予的嘴唇。
“开嘴，别给我浪费咯，这可是我的命！老贵咯！”
我靠得更近了一些，轻轻拨开了凌顾予的嘴巴，确保每一滴血都物尽其用，可又等了几分钟，还是没什么反应呢……
“是不是还没吸收？”
正当我专心研究凌顾予嘴巴的时候，门外就响起了萧练凶叉叉地呵斥声。
“你在干嘛——”
“妈呀！走路没声的，吓死我了！”
我当然不能告诉他，我在给凌顾予喂血，毕竟我和萧练还没有熟到可以分享秘密的程度。
“他又吐血了！”我还真能演，但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哎呀，别吐了，赶紧喝回去，别浪费了。”
总之，胡乱抹掉凌顾予嘴唇上的血渍，我赶紧把手藏回了身后。
然后越想越不对，我光明正大照顾我哥，我心虚啥。
“萧先生，有事吗？”
萧练把手里端着的一碗面条往桌面一扔，别扭地撇过脸准备开口，猫尾巴婶子就热情地给我端来了丰盛的午餐。
“快来吃饭吧。”
我靠近萧练，悄悄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低声说道：“厉害啦，萧先生，趁饭还自带面条的。”
“我、我不是……”
萧练想开口解释，却被自来熟的猫尾巴婶子抢了话。
“我们边缘谷啊，虽然没有日光，但我们有丁师傅的人造光源，蔬菜水果也能自己耕种，婶子就简单给你做了几个小菜，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谢谢婶子。”我上手接过猫尾巴婶子递来的碗筷，放到了一旁，“我一会再吃。萧先生，你先吃呗。”
“不行！”猫尾巴婶子着急阻止，一时音量没掌控好，把我和萧练都吓了一跳。
“婶子，你……”萧练似乎猜到了猫尾巴婶子的来意，原本还没有下定的决心被猫尾巴婶子投去的一个悲伤眼神给拿捏了。
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的猫尾巴婶子，收了收情绪，语重心长地解释道：“我、我的意思是，萧练啊，刚刚已经和我们一起吃过了，这饭菜可是我们边缘谷特意招呼客人做的！你快吃吧！一会该凉了。”
“可我现在没什么胃口，吃不下……”
“哎，婶子懂，但你要是倒下来了，还怎么照顾你哥哥啊，对吧。”说着，猫尾巴婶子就拿起筷子往我手里塞，然后，拽上沉默不语的萧练往门外走去了。
“夜临姑娘，你慢慢吃，我一会再来收拾碗筷。”
临出门前，萧练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吃不下饭，就吃些面垫一垫。”
我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和面条，心里不由感叹……是我想得太复杂，还是他们太单纯了呢？这么明显的一来一往……还不如直接告诉我这饭菜有猫腻得了……
可眼下凌顾予还没醒来，我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