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闹……让鹅再睡会……”我嘴里含糊地嘟哝着,可就是赶不走戳我脸蛋的小手指。
我想换一个舒服的睡姿,然则一翻身,浑身不适,索性就又恢复了最初的姿势,继续和周公下棋去了。
不过没给我将他军的机会,耳边就曝出了一个小男孩调皮捣蛋的声音:“大……虫,起……啦!”
“啊——”我被吓得立马蹦了起来,左右驱赶他刚刚说的虫子,“什么虫!在哪儿呢?”
“大懒虫,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另一个淘气的男孩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等我把注意力放到眼前小男孩身上时,着实有被他怪异的模样吓了一跳:“啊!你头上那是什么鬼?”
“咳咳,女士,请注意礼貌!礼貌!”横插在小男孩脑袋上,只露出鱼头和鱼尾的小怪物听到我的话不乐意了,“我不是鬼,我是鱼,石斑鱼。谢谢!”
“啊!”我本来脑袋就没有完全开机,现在更是和成一团糊糊了,“它刚刚在说话!”
“嗯嗯,它是泡泡,我是乐乐,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
眼前这个五六岁模样的小男孩,并没有因为自己头上长鱼的怪异模样而内心敏感,反倒是美滋滋地介绍着自己和脑袋上的小石斑。
我一个大人也不好再这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了,于是我努力礼貌微笑。
“你、你们好…我是夜临。”
我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木屋内的陈设很是简单,阳光透过窗户懒洋洋地淌在地面上,显然又是新的一天。
“我这是在哪儿?”
“边缘谷!”
“边缘谷?我没听说过这个地方,我怎么到这儿来了……我……”脑子正试图恢复运转,“我记得,我去医院找凌顾予……”
“你走!他们要来了!”
“你竟然还活着!”
“把这个被标记的bugnpc交出来!我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动手!”
可怕的记忆,一股脑涌了出来,仿佛几千只小蜜蜂同时嗡嗡嗡倾巢而出。
我抬手想要揉一揉太阳穴,结果左肩处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是了,我中枪了。
“你们知道我哥哥在哪里吗?”
“你哥哥是谁?”乐乐歪着脑袋看向我,一脸疑惑。
头上的泡泡最先反应过来:“你说的是那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哥哥?”
“对,就是他,他在哪儿?”
“哦!我知道,我知道,他在隔壁!”乐乐高举着肉乎乎的小手抢着回答,“汤婆在照顾他!”
“我去看看。”
我从木床上爬了起来,轻轻松松顺顺利利踩到了地面上。
乐乐见我愣在原地,关心地问道:“夜临姐姐,你是不是弄疼伤口了?”
“啊?哦……”
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儿,那就是……下床太过顺利了!我的伤口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疼?
我低头检查了一下,手臂上哪里是什么枪伤啊,这分明就是一些普通的淤青擦伤罢了!
我没有中枪吗?可那个女人扣动扳机后,我确实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撞进了我的肩膀,手臂也出现了血液流通不畅的酥麻感和疼痛感不是吗……
算了……先去看看凌顾予吧。
我推开了木门,本以为会与充裕的阳光撞个满怀,可迎接我的却是冰凉的空气与黑漆漆的夜晚!
我往木屋内又瞟了一眼,慵懒的阳光确实还躺在地板上呢,怎么门外却找不到任何的光源呢……
边缘谷……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时,一件绒毛披风毫不温柔地甩到了我的脸上,扒拉开挡住视线的披风,我就看到了昏迷前记下的那张凶叉叉的脸,是那个突然出现在医院里的男人没错了。
“边缘谷进不了阳光,气温向来偏低。”
想起他之前恨恨的语气和甩开我时的愤怒,俨然一副与我结了仇的模样,我不由得往旁边挪了挪,尽量拉开我和他的距离。
“谢谢你救了我们。”这句话虽然出自真心,但语气却透露着疏离。
乐乐看清来人,开心地扑到了他怀里。
“萧练哥哥!”
男人收起脸上对我的嫌恶,温柔地将他抱起。
“乐乐又长高了!”
“那是!乐乐可是男子汉,要和萧练哥哥一起守护边缘谷!”
“好小子!舒家姐妹正找你呢,玩去吧!”乐乐和我挥手告别,转身带上泡泡屁颠屁颠地跑开了。
“萧……先生,我哥身上有标记,那些黑衣人好像可以追踪定位,我们留在这里可能会给你们惹来麻烦。”
“他们定位不了这里。边缘谷不在遗市的地图上。”
“他们究竟是谁?”
萧练好像有些意外我的提问。
“你不知道?”
“不知道。”我一脸疑惑地摇了摇头。
确实,自从我在凌家庄园醒来,之前发生的事情都记不得了,奶奶说我是病糊涂了。
不过显然昨天那个银衣女人认识我,但这话我可不打算和眼前这位阴晴不定的萧先生说,鬼知道他和我又结了什么梁子呢。
见我不似作假的模样,萧练表情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像是生气,又像是失望,总之我看不懂,也没心思去猜。
“他们是零落星人的走狗!美其名曰维护遗市秩序,其实干的就是杀人放火的勾当。只要被标记上的人,他们一个都不会放过。”
“所以我们真的都是虚拟世界里的npc吗?”
“我们是人!有血有肉,有灵魂有思想,活生生的人!不是随意任由他们摆布的冰冷数据!”
萧练语气愤愤,越说越激动,甚至粗暴地拉上了我的手,往木楼下拽。
毫无准备的我,只能小跑跟在他身后,下楼梯时我的脚紧跟着脚,好几次踩空,又好几次踩到一块。
突然他停了下来,没等我撞上他的后背,就被他甩到了一个花香四溢,烛光灿灿的街市广场上。
“睁大你的眼睛!自己看看!他们只是冰冷的数据吗?”
我只能说,我终于知道,头上长着一条石斑鱼的乐乐为什么不会因为长相而内心敏感了。
因为,在这个热闹的广场上,几乎每一个人都有自己与众不同的地方。
比如和乐乐在一起玩捉迷藏的小女孩,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分裂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乐乐的玩伴只多不少,俨然他已经习惯了。
一旁卖花蜜的女人,说几句话就会卡顿上好几秒,然后又恢复继续介绍自己的花蜜。
讨价还价的客人,看穿着打扮和聊天内容,应该是一对脸上没有五官的母女。
再远一些,表演杂耍的大叔都不知道在自己惊心动魄的失误里死了多少回,可没过几秒又复活了,或许他表演的就是自己总能死而复生的能力吧。
“他们原本都是遗市里平凡的普通人,有家人,有朋友,会哭会笑也会闹。只因为身体莫名其妙发生了改变,得知了遗市的真相,本可以不再受零落星人的操控,但却被那该死的符号给标记上了,这样的他们就必须要被清理掉吗?”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这些话好像都是说给我听的:“我边缘谷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只要有我在,那些居心叵测的零落星走狗,就别想再伤害他们!”
我真不记得自己是哪里得罪眼前这个男人了,他说话怎么总是这样阴阳怪气的,脾气还阴晴不定。
等凌顾予醒了,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比较好,我心里这样想着。
“萧练!那个医生又咳血了!但是他不肯吃药,还摔东西!汤婆摁不住他,你快去看看吧!”
长着猫尾巴的婶子急匆匆跑到我们跟前。
因为担心凌顾予,我跑得比萧练还快,自然是没有留意到猫尾巴婶子看到我时惊讶的眼神和攥紧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