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违心的说出这个机器有问题，算她还有底线。 条件有限的情况下，找她合作也不是不行。只要合同制定好了，她没法钻空子。 白敬宇在脑中把这个方法评估了一下，觉得大体是可行的。立马就跟老蒋说了自己的想法。 那头的老蒋一僵：“你要跟村里人合作种棉花？”
“让他们看到效益，才是最好的宣传。”
农村人赚的每一分都不容易，白敬宇能理解他们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心态。 “……那你打算派谁去做这件事？”
老蒋语气为难，公司的人都在海城，谁愿意大老远的跑去村里驻扎，还一待就待上一年。 “我自己。”
白敬宇就没想过让公司其他人过来。 他小时候跟外公外婆一起住的时候种过棉花，算是有经验。二是他之前为了测试机器，也没少泡在田间地头，对于这样的环境，他更熟悉。 “你是我们擎翼科技的老板，你怎么能在田里亲自种棉花？”
老蒋反对。 “那要不你来？”
老蒋脸都绿了：“白总你就别说笑了，你也知道我这拖家带口的，要是我去农村蹲一年，估计我回来的时候我家小女儿都不认识我了。”
“那你想想，公司里还有谁更适合来这里？”
白敬宇问他。 老蒋想了又想，要有田间经验，又要对机器特别了解，还不能在海城有家属牵绊的，算来算去，好像也就只有单身狗白敬宇了。 “老板，那就辛苦你了。”
老蒋说得真心实意。 “你在总部坐镇，看好公司，随时支援我这边。”
“收到。可是老大，这一季棉花种植完也快年底了。你可想清楚了，我们现在每一天都在烧钱，你的全副身家都用到研发经费上了，要是这一季棉花种出来产品还是没有市场，你就真要破产了。”
老蒋跟白敬宇的关系不亚于严志高，所以跟他说话也没必要拐弯。 “要是担心破产，我当初就不会创立擎翼科技。”
白敬宇心里清楚，说年底破产都是好听的，按这个烧钱速度，七八月再没起色，估计就要完。 从创立擎翼科技开始，对白敬宇来说每一步都是孤注一掷，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一直向前冲。 挂上电话，白敬宇摸着刚才边跟老蒋说话，边用白纸折出的一只小刺猬。 他用剪刀在刺猬背后把刺给剪出来，画上眼睛，瞬间就栩栩如生了。 他把刺猬摆在桌上，忽然觉得这随时随地都把刺竖起来的样子，还挺像余飞的。 白敬宇拿出手机，给文涛打了过去。 严志高一放学就急吼吼的跑回宿舍了。 “听说你今天在推广会上出事了？”
“听谁说的？”
白敬宇被风风火火撞进来的严志高吓了一跳，他刚才拆了机器检查了一遍擎翼一号，确定内部没什么问题，这才松了一口气，起身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严志高一脸紧张的盯着他：“你的机器撞树上还撞死人了？这事是真是假？”
白敬宇喝进嘴里的水差点呛出来：“我要撞死人现在还能站这跟你说话？”
听他这么说，严志高的理智才慢慢回归：“有道理啊，那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白敬宇把今天的事大致说了一遍，严志高终于知道三人成虎是怎么一回事了。 转头看向桌上被拆得“缺胳膊少腿”的无人机，严志高又开始唠叨：“我就说今天我请假陪你去，你偏不让我去，这下好了，机子撞坏了吧。”
白敬宇给严志高倒了杯水，递给他，淡淡道：“你去了机子就不撞了？”
严志高嘴硬：“撞不撞的不知道，至少能多双眼帮你看着。”
“现场一千多双眼睛看着机子撞到了四米高的树干上，少你一双不少。但你们高二年纪今天的英语考试，少了你这双眼就不行。”
严志高没话可说了，他们高二今天的确是要摸底考试，县一中竞争压力大，很多人会因为这次的成绩，从重点班掉到普通班，也有人能从普通班杀入重点班。对于只有读书这条路可走的小镇学子，他们把每一次的考试看得比天还大。而他作为老师，当然不能在这么重要的场合缺席。 “唉。”
严志高叹了一口气：“这么好的产品，本以为借着这场推广会能推广开来，谁想到这么寸，还能出现撞机事件。”
白敬宇一脸早就看开的表情：“意外才是人生常态。”
“你倒是想得开。”
“不然还能怎么办？”
自从他这个创始人被赶出云上科技之后，白敬宇面对这类突发事件的心态已经很稳了。 看他似乎没受什么打击，严志高也不急了：“就冲你这心态，成功就是迟早的事。走，带你吃点特色东西，顺道帮你买回程票。”
白敬宇放下杯子说：“谁说我要回去？”
严志高一顿：“你不回去留在这里过年啊？”
“我留下推销产品。”
严志高摸了摸他的头：“今天的事是不是对你打击太大了，让你忘了今天发生了什么？”
白敬宇把他的手打开：“一次意外不代表产品不行。”
“大哥，道理我们都懂，但农民兄弟不买账啊。不是我泼你冷水，这里的人思想保守，今天发生撞树事件，外面都传你的机器不行，别说是买了，就算白送估计他们都嫌重。”
白敬宇把裂开的桨叶一个个拿下来，不紧不慢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严志高有些哭笑不得：“不是，大哥，全国像这样的农村多得是，你怎么就跟这耗上了？东边不亮西边亮懂吗，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老实说，即便今天没有撞机事件，这一套无人机的价格也劝退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了。当初你说要来这里推广的时候我就劝你三思。你看你这一来，机器先是泡水，现在又撞坏了，这地方明显是跟你犯冲，算了，要不然你还是去看看海城周边的乡镇吧。”
白敬宇听着严志高一个人在絮絮叨叨，手上的活压根没停。 “我从刚才到现在说了这么多，你给点反应好不好？”
严志高口干舌燥，发现白敬宇竟然无动于衷。 白敬宇把机器磕坏的部位全检查了一遍，这才抬起头，淡淡说：“劝退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不是还有一个吗？”
严志高不敢相信：“合着我刚才说了这么多都成了废话？”
白敬宇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每个地方都会有每个地方的问题，今天在东山县我因为这件事走了，那明天我到另一个地方，也会因为另一件事而放弃。”
严志高听明白了，白敬宇这是跟东山县杠上了。 “那要是这里的人一直不认这个无人机呢，你打算在这待一辈子？”
严志高问。 “不认是因为没看到擎翼一号实际带来的效益和受益，如果看到了，我不相信他们放着效益好的产品不用，非要用人力。”
“可田里的效益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出来的，你怎么让他们看？”
严志高一头雾水。 “那我就留在这里，把东西种出来给他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