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过了十分钟,季洲才老大不爽地从洗手间回来了,头发微湿,嘴唇发红,显然因为那句“间接接吻”很认真地进行了消毒。
姜婉回忆起来了,季洲从小在实验室里泡得多,为人多少有点洁癖,抗菌洗手液不离身。
始作俑者的乌云施施然和季洲打招呼,满脸笑容,不说人话:“便秘了吗?痔疮和年龄没关系,记得注意保养哦。”
季洲瞪他一眼,拿着刚买的咖啡坐下,又打开了电脑,高贵冷艳地宣布:“我要工作了,你们安静点。”
王如惊悚:“天啊,有的人才十五岁就已经成为了社畜。对了,秃头也和年龄没关系,记得注意保养哦,我听说米诺地尔酊就不错,健身房男教练人手一瓶。”
季洲咬牙无视了他。
与国内不同,美国大多数人、地方仍然习惯使用现金。
所以季洲手里拿着一把刚找回来、大小不同的硬币。
傅舜华好奇地凑过去:“硬币能让我看看吗?一会儿我还给你。”
季洲正愁这把硬币没有地方放,随手都给了她:“我已经拿工资了,这点钱不用还。”
傅舜华捧着一手掌的硬币回来了,表情严肃:“我觉得我们应该对当地的货币有最基本的了解,毕竟美国不能‘扫一扫’解决一切支付问题。”
秦天低头打量,沉思:“他们的硬币种类会不会太多了一点?”
“常见的只有四种,”王如终于发现了自己能派上用场的地方,骄傲挺胸,“一分、五分、十分、还有二十五分。”
姜婉随口出题:“用英文来表述这四种硬币。”
王如:“哈哈!虽然我的英语是比较渣,但这么简单的问题可难不倒我,onecent,fivecents,tencents,还有twenty-fivecents!”他说完,连连为自己的聪明才智点头感慨。
乌云不忍直视地转开了头:“……出去别说你是泉外的。”
“陈老师不是很喜欢一首老歌吗?《fivehundredmiles》。”姜婉随口开了个小课堂,“里面有一句歌词,‘notapennytomyname’。”
“——我一文不名!所以,”王如恍然地在姜婉欣慰的视线里吐出错误答案,“penny是一文钱的意思。”
姜婉“啪”地用机票抽了他一下作为回答错误的惩罚。
秦天:“……姜老师,你辛苦了。penny是一分钱的意思,所以一分的硬币叫penny,对吗?”
“对,”姜婉奖励了秦天一颗糖作为认真听讲的回报,“五分硬币是用镍制作的,所以就以这种金属的英文来命名,叫nickel。”
本来也在认真听讲、顺便往嘴里塞新口香糖的傅舜华呆住了:“我的英文名就叫nicole。”
“念起来重音不同,没关系的。”乌云拍拍她的肩膀,一脸诚恳地说,“不必为此难过,五美分同志。”
傅舜华冷酷地打开乌云的手:“姜老师,十美分呢?”
“dime,”姜婉拿起最为小巧的十美分硬币,语调轻快地说道,“这个就很简单啦,是从法语的disme、‘十分之一’这个词变化来的;而disme这个词又是从拉丁语的decimus来的,语言的溯源和规律性很有意思吧?”
听课的众人:“……”有意思是有意思,但很简单倒也没有。
“不过最简单的还是二十五美分,”姜婉又换成最大的那枚硬币,“因为是四分之一美元,就和在时间里说到‘一刻钟’一样的用法。”王如抢答:“quarter!”
姜婉:“嗯,对。”
王如眼巴巴看了姜婉几秒钟,委委屈屈地问:“那我的奖励呢。”
“你还想要奖励?”姜婉笑笑,“连penny都不知道的你?”王如:“因为我以前出国都是刷卡的qaq。”
“其实你才是那个少数民族的对吧,”傅舜华突然生出一个有理有据的推论,“我怎么看觉得觉得你一点都不符合泉外的画风。”
“就算是泉外这样的学校,也需要有底层的存在啊!”王如不服道,“没有基层,你能够平地起高楼吗?每少一个倒数第一,就会有一个倒数第二被牺牲成为新的倒数第一,倒数第一的存在究竟救了多少人你知道吗?”
秦天被他的厚脸皮震惊了:“你还挺自豪……不过你们学校不是有分流考吗?”
“对啊,”王如咋舌,“我正巧过了线,是新的倒数五人。”
傅舜华“啊”了一声:“那你们六班的平均分就是被你拉下来的吧?”
“他是体育特长生,”姜婉开口道,“省队的。”
秦天和傅舜华整齐地“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王如丝毫没有感觉到安慰,抱着自己的花环去一边独自垂泪。
乌云掏出手机,悄悄拍下照片制作新的表情包。
转机的等待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早已睡饱的姜婉精神得很,一点也不想打盹。
眼看着还需要将近一个小时才能等级,姜婉玩了会儿手机,把消息都回复,但国内是深夜,没人在线。
于是姜婉又转头去找越明时:“你困了吗?”
越明时转头看她,一脸了然:“无聊了吗。”
姜婉深沉点头:“找点乐子吧。”
两人对视几秒钟,同时转头看向和他们隔了差不多十个座位的季洲。
……
宣称自己要“工作”的季洲确实正在工作。
他自从在英才班开始就有跟随的老师,十岁就能进实验室打下手,正式进入大学之后就接触得更多了。
这会儿季洲正在认真地处理一批数据,只可惜笔记本电脑的性能一般,处理起5000细胞~10万基因的数据组简直就是在燃烧。
他不耐烦地敲击着电脑外壳等待了片刻,选择随手打开一条最近的作业开始做,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背后的那排座位上此时挤满了人。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沉浸在运算过程里的他突然察觉一处数据不太对劲。
季洲不由自主地靠近屏幕仔细查看:是记录失误?不……
他脑袋后面突然有人出声:“应该是小数点记错了一位,低级错误。”
正巧就在这时,季洲的电脑陷入短暂的卡顿,紧接着屏幕一黑,倒映出了他背后的五个脑袋。
季洲一个心脏骤停,差点把笔记本电脑摔到地上去:“你们在干什么啊!!”
姜婉趴在椅背上:“帮忙。”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点头。
“根本只是想看戏!!”季洲怒吼。
姜婉想了想,坦率地承认了:“嗯,因为有点无聊。”季洲按着还在狂跳的心脏,长出一口气,先低头把那个数据改了回来,才回头问:“无聊所以就来玩我?越明时不能满足你是吗?”
“这还是越明时出的主意呢。”姜婉说,“本来我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在写论文,给你的论文里挑个刺什么的,结果你在跑数据,更无聊了。”
季洲:“……”这是可以直接说的吗。
王如摆手,一本正经地帮季洲说话:“但刚才他的反应还是很有趣的。”
“和我原本想象的不太一样,”姜婉叹了口气,“那我们来玩uno好了。”
季洲已经没有心情再做作业了,他把艰难运转的电脑放到一旁,轻哼:“那就陪你们玩一局。uno可不是简单的纸牌游戏,它充满了计谋与欺骗!”
uno是一种全球流行的纸牌游戏,规则也很简单,只要根据规则把手中的卡出完就可以获得胜利,但因为其中“惩罚牌”和“万能牌”的存在,偶尔的情况下也会成为友尽游戏。
然而当下规则并不重要,因为季洲发现无论是提议的人、还是应和的人,手里都没有拿着彩色的uno牌。
这几人却煞有介事地对着空气洗牌,然后对着空气发牌。
秦天“拿起”了牌,认真地说:“红色的5。”
卡牌一共有红黄蓝绿四种颜色,以及可以代替任何颜色的黑色万能牌。
按照规则,这时候下一位玩家可以出“红色的任意卡牌”、“任意颜色的5”、以及黑色的万能牌。
傅舜华像模像样地抽卡扔出:“红色的9。”
下一位玩家是姜婉,她盯着自己的卡牌叹了口气:“我没有红色,也没有9,只好用万能牌了,正好我有两张+4。”
+4的万能牌是整个uno游戏里最可怕的卡牌,因为它被打出后,下一位玩家就必须抽取四张牌。
王如:“哈哈,没关系,我也有,再+4!”
……又或者,下一位玩家如果也持有+4牌,就可以叠加惩罚给再下一位玩家。
季洲突然察觉到不对劲了。
果然,王如后面的乌云得意一笑:“想不到吧,我也有+4,叠加!”
然后,所有人都看向了要抽12张牌的季洲。
季洲轻蔑一笑:以为这就能打败我吗?
他凉凉开口:“不好意思,我也有+4。”
——反正大家都对着空气斗智斗勇,胡彪乱造谁不会?来啊,互相伤害啊!
“不可能。”姜婉说。
季洲眯眼:“怎么不可能?”
“我刚才已经说了,我有两张+4。”姜婉振振有词、有理有据,“王如和乌云各一张,而整个牌组里只有四张+4卡,你不可能拥有第五张。”
“作弊是不好的,”乌云严肃斥责作弊行为,“抽卡吧,区区12张而已。”
“……”季洲闭了闭眼,最终在沉默中爆发,“不玩了!你们商量好了要暗算我对吧!”
“怎么会呢,”乌云哥俩好地揽住季洲的脖子,“我们都是你真诚的好朋友。”
“真诚个屁!就属你们最会作弊了好吧!”
随行老师擦了一把汗,扪心自问:这个团队真的需要我带吗?自我管理能力是否过分强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