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夫,好象王韶在秦州那边做得很成功。”
“嗯,但各自性质不同,实际它也不是从无到有就生出来的,汉朝就有类似的变法,然后被介甫公捡去,推出均输法,后来在大家反对之下,此法又停了。不过在介甫公推出新法之前,还有一个人也推出类似的举动,说起来,他就在延州推出来的。”
“谁啊?”
“哥,你真笨哪,种世衡在青涧城做了什么?”
“不错,种世衡也做过类似的举动。”李贞忽然醒悟。
“王韶借鉴了介甫公的均输法,以及种世衡的一些做法,于秦州推出了这个市易法。但王韶在秦州民不怨,介甫公却让天下百姓怨之,也是因为情况不相同。秦州以西都是蕃人,汉人商贾害怕遭到蕃人杀害抢掠,不敢深入。蕃人又害怕汉人狡猾奸狡,同样不敢深入到汉人内腹。加上言语、衣着、风俗、习惯各不相同,虽然有贸易,数量不大,信息也落后。其实不说秦州洮河那边了,就说归娘族,因为我朝以前将他们归为生蕃,于是也产生了严重的闭塞。他们出产的,卖不出去,他们想要的,却运不进来。”
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归娘族东边就是王家寨,然后就到了围林寨这个军寨~,围林寨还有互市。就这么一点远,因为缺产交流,生生将这么大部族闭塞起来了。
“因此王韶以官府官兵名义进入,正好将这块短板弥补上。而且因为这种闭塞,又产生了利润空间。让官府赚得一笔不菲的回报。其次幅射范围不同。王韶的市易名义上是幅射了河湟地区。实际真正幅射的只是洮河以东地区,过了洮河往西,影响就有限了,至于廓州湟州那边影响更是有限。面积有限,又是围绕着古渭州这个点在转动,所以能及时反馈调整。然而介甫公将它推向全国,南到南海,北到拒马河。东到东海,西到秦州,这么大的地区,如何能及时反馈调整?”
“桔树在淮河之南就是桔树,但过了淮河就是枳树。”
“正是,所以说它也不是弊法,但看它怎么用了,不仅是秦州,南方一些落后的蛮区,同样可以推广这种新法。那么不仅能给官府带来一定的财富,也利于生蛮落后的文明迅进化。与宋朝融合。然而于全国推广……”王巨摇了摇头。
其实有人说王安石打击的是团行垄断。
但当真如此。
庆州也有团行,王巨是怎么做的?
反正要执行青苗法免役法,重新划定户等,盘算各户的财产。
王巨也重新查了各上户的财产。
然后朝廷科配和买下来,按照各团行各户的财产比例,王巨在州衙就派人摊派好了,多者多摊,少者少摊。
当然,要绝对地公正。
并且王巨很谦虚,他将各户财产核定后,放到各户手中,如果核定错误,或者财产有所变更,就象祖阳,本来在户薄上只是三等户,现在成了一等上户。只要各户认为官府不公,那么王巨立即派出胥吏盘查,重新校正。
王巨这么做有点繁琐,然而团行所带来的弊病,无形中就减轻了一半。
它是治标的办法。
还有治本的办法。
为什么朝廷明知团行之害,却默视了它的存在,无外乎就是为了利于科配与和买。然而为什么非得团行去操办,无外乎就是科配与和买的价格远低于市价,这是变相地在加税。
若是将科配与和买的价格与市价齐等呢?那么卖东不是卖,卖西不是卖?到时候百姓与商人自地就将这些商货送到官府来了。那么何必要团行存在,直接取缔就是了。
因此王安石变法的目标,主要是充实国库。
至于普通百姓,他同样也当作了刍狗。
然而国库赤字终是一个问题,所以王巨呢,也就一直沉默不作声了。
站在宋朝,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难处,也用不着去刻意地夸大,或者贬低。
“官人,那现在怎么办呀?”妃儿问。
“确实有点头痛……”王巨想了许久,最后说道:“这样吧,你写一份奏书,主动将烧酒作坊捐给朝廷。”
“这不行哪,你那个承诺的钱帛怎么办?”
“且听我说,如果你们将竹纸作坊所有契股卖给高家,会得几何钱?”
“卖给高家?”
“陈襄以君子自居,朝堂上屡屡针对我,并且挑唆恩师兄弟,故此在朝会上让我绊倒,吃了一个闷亏。他必怀恨在心,只要他在杭州,你们作坊休想好得起来了。”
“这时候卖……”李贞苦瓜起脸。如果提前数月卖,高家可能会拿出上百万贯钱帛购得余下四分之三的契股。毕竟它的利润一直在上升中,以这个趋势展下去,即便投入百万贯,四五年时间就收回来了。甚至到了高家手中,税也不交了,那个捐献贫困州县的竹纸也没有了,甚至还会逼迫一些官府主动采购。那么收回去的时间会更快。然而出了这档子事……
李贞估算了一下说:“不过五六十贯钱。”
这还是高家的,如果是其他豪强,力量不足以与官府抗衡,可能还会低上十几万贯。
“那就卖给高家吧,还有那个烟花作坊……”
“这作坊不能卖啊。”
为什么说这话呢,竹纸沾到了读书人,沾到了教育,因此竹纸作坊一直将利润看得比较轻,走的是量,而非是高利润。
然而烟花却是娱乐品,因此从开始起,不仅是量。利润也比较高。因为它的利润在节节攀升。短短一年时间里。其收益就几乎是竹纸作坊的两倍。
这才是一只会下金蛋的级母鸡。
“卖掉吧。然后你们拿出一百万贯,立即散到将士与烈士家属手中。至于你们的损失,我会拿出蔗糖作坊的一半契股,给你们十家补偿。当然,这肯定不够的。不过我还有一个补偿。”
这样一来,王巨的承诺只剩下二十几万贯了。还有三四年时间,随随便便地就能凑出来了。
王巨说着,到房间里用钥匙打开大铁柜。里面有许多宝贵的资料,包括去年庆州之战后,从战俘口中得到的大量资料,以及这些战俘的姓名籍贯,随后王巨派人一一整理,抄录了两份,一份自己保存,一份交给了章楶保存。王韶河湟战后,又没有自己的手腕,必然被这群士大夫弄废掉了。因此想要灭夏。必然从他与章楶两人手中产生。
如果赵顼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不管派谁。还会是失败。那怕用武将做主帅也是败。刘昌祚不行,他是武将,其他人不服。种谔更不行,太独。
原本则交给了西府,至于文彦博是保管起来,还是放火烧掉,王巨则不管了,只是走了一下程序而已。
以及其他的一些珍贵资料,甚至有的资料都不能公布天下的。
王巨从这些资料里抽出其中三四份资料,递到李贞手中,道:“舅哥,你看一看。如果变卖烟花作坊契股后,还有余下的钱,你们十户就商议着,投放到这里面吧。”
“哇哇哇,”李贞连连惊叹了好几声。
“所以你回去对这几个员外转告一句,他们对我忠心,我也不会让他们吃亏的。国内这些产业,太刺人眼。若是可能,我都想连蔗糖作坊也抛掉不要了。”
李贞听出话外之音了,说:“妹夫,不会的,几个家主在我来之前,也说了,全凭妹夫作主,若是没有妹夫,他们如今说不定还是在延州,为了一千贯收益而争得不可开交的小财主呢。”
妃儿抿嘴乐。
她小时候听到雪盐能赚几万贯,万分吃惊,几万贯钱,一贯钱七百多个铜钱,那得多少铜钱?
不过嫁给了王巨,又到了京城,才知道实际几万贯,对于中原那些有钱的大财主们,也未必算什么。
特别是京城,有钱人真的太多了,往往嫁一个女儿,就能陪嫁几万几十万贯的嫁妆。
“也不是如此……”王巨想想未说,转了话题道:“并且你再代一句话,未来我争取去知泉州。”
“这是为何?”李贞不解。
泉州是一个好地方,整个福建路,一建二福三泉,建州有建茶与铜坑,福州有一块很大的冲积平原,泉州主要就是市舶司。特别在南宋时,泉州颇有名气。但那是在南宋,现在地位仍比不上建州与福州。
况且泉州天气热,一般正常的官员调任,若不是升迁,只是在平调的情况下,南边多是在长江两岸,再往南调,即便是平调,那也等于是贬官处理了。
如果王巨调到南方的广州、福州、洪州与潭州,还是可以理解的,虽然去南方会吃一点苦,然而这几州乃是一路真正的州。
然而从环庆路这个小路的州知州兼带着五州的安抚经略招讨使之职,调到泉州,就算朝廷同意了,王巨也等于是自降逼格。
“你们不懂……”
李贞是不懂。
王巨利用手中的关系,用快马送到杭州,让十户家主去京城商议。李贞同样去了京城。王巨不想与王安石生正面冲突,不能连树两大强敌,况且王安石还能在这个相位上呆多久?
所以选择了逃避做法。
然而不代表着京城的那些权贵们害怕王安石。
烟花是滞销商货吗?竹纸是滞销商货吗?蔗糖是滞销商货吗?当然蔗糖作坊暂时王巨没有动。而且那也不能动,一旦动了,会直接将王安石送到火坑里的,无他,只要王巨便卖其契股,肯定是卖给了宗室子弟,那时候王安石才是画蛇添足呢。还有烧酒,如果王巨不交给朝廷,恐怕这些权贵豪强们同样会感兴趣。
十户家主来到京城后,商议结束,迅就将三大作坊处理了。
与李贞估测得差不多,售得了近一百二十万贯,一百万贯继续放下去奖励将士、抚恤烈士家属了。余下的,让十户家主悄悄带到了泉州。
这个变化,让王安石措手不及,杭州的陈襄更是傻眼,现在竹纸作坊是高家的,刁难哉,敢不敢哉!
而且这个烧酒作坊朝廷能不能要?
要得不好会很烫手的,它非是犯法的作坊,而是良心作坊,朝廷岂能随随便便找一个借口,直接吞下去?那么以后朝廷岂不是任意吞并其他所有的作坊或产业?
只要王安石派人接受了,这个与民争利的大帽子就扣死的了。
然而十户人家将所有经济人一起撤走了,包括立下大功的韩韫,也回到王巨身边,如果不接受,不用一个月,这个每年盈利近二十万贯,并且盈利一直在稳步地上升着的庞大作坊就会垮掉了。
只要它倒下,同样刺人眼睛,是你王安石与民争利逼垮掉的!
而且争利的作坊,可以说是大宋第一良心作坊。
你怎么好意思伸出这个贪婪的手去争的?
一下子就将王安石置入两难之地。(未完待续……)i12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