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陈主任那边还在审核,稽查组下来是需要时间的。”
三轮车一晃一晃中,傅蔚霆率先打破沉默。沈宜宁抬头,就看见傅蔚霆坐在车的另一边,因为身材修长,他坐在三轮车里显得拥挤,两条腿并得紧紧得,有些局促。街道两边宽阔,阳光从树荫里倾洒,傅蔚霆微微仰着头,视线看着前面,露出的半边脸,硬朗的线条从耳廓往眉眼舒展,在一片光影的明灭中,晕染开一片光辉。他神情很漠然,可眼里都是认真。沈宜宁默默把这些瞧在眼里,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滋味,只忽然间有些踏实,或许傅蔚霆是这样一个把她的事儿悄然放在心里头的一个人,令她安心。沈宜宁说:“不是这个,我想麻烦你陪我回一趟儿老家。”
“回老家?”
傅蔚霆愣了下,下意识问:“这里不是你出生的地方吗?”
“不是,我老家在豆县,离这里十几公里。”
沈宜宁解释,她出生地在老家,后来父母一起搬到了叶县,松源县是原先也是一个经济小县城,因为有矿产资源,在七零年代快速发展,有了今天的规模,因为经济领先,所以在前些年开放运动下,一些周边的小县城被区域划分到了松源县。而最初的钢铁厂基地是在豆县,后来改革拆迁,把大本营挪到了松源县,借着这里的矿产资源丰富优势,这里渐渐成了最大的矿产基地,钢铁厂成了数一数二的大厂。可这都是暂时的,因为沈宜宁知道,在不久的将来,这里的矿产会因为环境等因素被限制采购,然后又因为各种外界原因打击下钢铁厂的产量副,最终走向没落。不过,古人一直说祸之福所依,大概是一种天赐的机缘,松源县在探索城市发展道路时在这其中,却找到了另一种生存之道。傅蔚霆还是不明白:“那你为什么突然回去?”
“我们家老宅马上要拆了,我得回去,我想要祭拜一下爷奶。”
沈宜宁眨眨眼,说得很真切。傅蔚霆浓眉挑了挑:“沈同志,你说的是真的?”
沈宜宁点头:“真的。”
傅蔚霆静静盯了沈宜宁一会儿,扭头冲前面蹬车的人喊了声:“师傅,麻烦你停一下。”
蹬车的男人听见了,下意识拉了斜杠上的车闸,三轮车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停下。不等沈宜师反应,傅蔚霆一翻身跳下了三轮车,大步朝前面走,身姿挺拔,步伐稳健,走动间依稀可以看出军人时的风采。腿不方便的沈宜宁着急喊:“你做什么?”
傅蔚霆头也没回:“你不是真心要我帮忙。”
这傅蔚霆发什么神经?沈宜宁郁闷得很,却又不能不求他:“喂,你有意思没意思。”
傅蔚霆自顾自走,压根不理沈宜宁,眼看就要越走越远,沈宜宁崩不住只能喊:“我告诉你,你别走啊!”
这话一出,傅蔚霆终于停住了步子,偏着脑袋睨他,常年寡淡的脸上带着淡然的笑:“早这样不就好了。”
傅蔚霆指挥着师傅找了一处小馆,带着沈宜宁找了位置坐下,傅蔚霆看着沈宜宁,示意她可以说。沈宜宁叹了口气儿,实话实说:“我回老家不止是祭拜我爷奶,他们死得早,我早不记得他们的坟在哪儿。我想着回去,是想要找一个东西。”
“什么?”
傅蔚霆问。“一本古籍。”
沈宜宁轻声说道。那本古籍是药典,更准确来说是沈家祖上传下来的药典,里面记录了先人的智慧,有很多珍贵的药方杂记。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只有一本。沈宜宁记得非常清楚,上一世,她这个时候已经发烧烧得糊里糊涂的,智力上也受到影响,而在这个时候,城市的改革也在悄悄进行。薛红梅就是在这个时候接到了来自乡下的通知,要创建药厂,征用村地,周边闲置废旧的土房被铲平,村子被迁徙,其中包括沈家老址。沈重林就是在次拆迁后,从祖屋里发现那本被典藏在破旧小土房里的古籍,然后发现上面的药方,最后凭借这个自此开启通天大道。沈宜宁当然不会让沈重林得到这本药典,她得抢占先机先拿到这本书。当然,这些也不能跟傅蔚霆说,毕竟他不会理解沈宜宁一个普通人会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算到将来的事儿。于是,对他沈宜宁只说,这本药典对她很重要,她志在必得。傅蔚霆沉思良久,说:“这个简单,我回去一趟儿不就行了。你腿脚不方便,就待在这里,别到处走动,小心再拉伤了。”
沈宜宁不好意思:“这怎么行,再说你又不认识地儿。”
豆县很偏,条件也不好,傅蔚霆一个人去她不好意思。其实要不是腿不方便,沈宜宁都不想麻烦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沈宜宁手里没钱,没钱寸步难行,沈宜宁现在是深有体会。傅蔚霆笑了笑:“豆县我以前去过,那个时候跟随部队下基层,也算是半个豆县人。”
沈宜宁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父亲跟傅蔚霆是在豆县认识的,这不提她还真想不起来。沈宜宁犹豫了一下,咬咬唇说:“那谢谢你了,傅蔚霆。”
傅蔚霆没说话,指着被酒店店员上好的菜对沈宜宁说多吃点儿,丝毫不在意沈宜宁对自己直呼其名,沈宜宁也不想这样直接喊人家的名字,毕竟傅蔚霆跟自己辈分相差大,年龄也差了十岁多,可沈宜宁觉得叫大哥显得过分亲热,叫厂长又显得生疏,思来想去不如叫名字最合适。傅蔚霆对沈宜宁叫自己什么并不在意,他的好脾气似乎都给了沈宜宁,无形之中对沈宜宁的维护,更叫沈宜宁心里热乎乎的。所以,有什么事儿,沈宜宁总下意识想要找傅蔚霆帮忙。担心傅蔚霆回去找不到地方,沈宜宁把自己跟父母的合照交给傅蔚霆,让他拿着,到时候好找村人问问,那样也快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