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看清了没?”
江笙问身后的谢必安。
“笙姑娘,是一个玉坠,环形的,像是羊脂玉……具体的花纹图案倒是没看清~” “玉坠~”江笙回想着之前在马车上的那种灼烧感…… 像业火焚身……又像岩浆翻涌…… 沈砚辞身上的东西,定不是寻常之物。 “行了,去叫阿傍和罗刹回来吧,休息一会儿,明天还有活儿要干。”“好嘞,笙姑娘。”
“小姐~” “两刻钟~没骗你吧。”
江笙躺在床上,脑子里都是谢必安刚说的玉坠。 那玉坠,到底什么来历? 江笙强迫自己睡下,这连着几天白加黑的干活儿,身体确实是有点儿吃不消。 隔壁房间。 “公子,酒来了~咦,笙姑娘走了吗?”
“你去哪儿温酒了?”
沈砚辞看着衣衫脏乱的顾练。
“哦,刚才走路没注意,绊了一跟头~” “绊了一跟头?”“可不是嘛,也不知道谁把一桶潲水踢翻在后厨门口……”顾练抱怨道。 “行了,赶紧去洗洗吧。”
“唉~” 沈砚辞盯着紧临两个房间的一堵墙,神思恍惚。 时隔数年,他又看见了戮魂幡,只是它的主人,不是“他”…… 十七年前,荆州城郊沈宅。 父亲的书房里来了一个中年男子。 那人带着斗篷,看不清面容。 “江兄,怎么办?你我……当真是无路可退了吗?”
“贤弟莫慌,新帝刚坐上皇位,为了稳固朝局,暂时是不会动你我二人的……” “可是他已经对你起了杀心!”
“哼……想要我江宽平的命,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江兄……” “谁!”
江宽平一把短刀飞出,射向门外的沈砚辞。
“砚辞?你怎么来了?”沈儒风赶紧把门外的沈砚辞抱进来,关好房门。
“这是言辞?都长这么大了?”江宽平收敛起身上的戾气,蹲下看着沈儒风怀里的五六岁的孩子。
“是啊,嫂夫人也快到了生产的日子了吧?”“嗯,算日子,就这几天了。”
江宽平脸上浮现出一抹柔情。
管家急急忙忙跑进来。 “大人,大人,不好了,门外来了一群黑衣人……” “江兄!快走~”沈儒风拉开房门,准备让江宽平从后门出去。 “儒风,你还没看明白吗,他这是要逼死我……” “江兄,你快走,嫂夫人那边我已经派人盯着了,不到最后一刻,万不能使出戮……” 沈儒风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江宽平挥舞着手势,浑身散发出一股黑气。 “江兄!不可!”“儒风,我没得选了……” 江宽平说罢,就朝着门外走去。 沈砚辞被父亲捂住眼睛,在书房里面。 门外传来的嘶吼和咆哮声……一阵又一阵。 “父亲,那是什么?”
沈砚辞看着屋顶上空转动的经幡。
“戮魂幡……” 戮魂魂……是什么东西,当时的沈砚辞尚且年幼,不知道这究竟是何物。 声音渐渐消失,直到江宽平孤身一人站在沈宅门外。 “儒风,我回去了,记住,你今日没有见过我。”“江兄!”
江宽平头也不回的走了。 没有一丝留恋。 “父亲,他是谁……” 沈儒风没有回答沈砚辞的问题。 “公子,这酒……” “你喝吧。”
“啊?”
顾练有点儿懵。
不是公子准备和笙姑娘一起喝的么? 沈砚辞躺在床上,和衣而卧。 你的名字是江笙……对吗? 凛冬将至,气温大寒。 阿璃在屋子里点上了碳火,今年的冬天好似比以往更冷。 阿璃用火钳拨弄好盆里的木炭,拿了江笙的外衣,撑在一旁烤着。 江笙正在酣眠,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阿璃拿着火钳冲到门口,她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大早上的来敲门。 “公子有事?”阿璃看着门外的沈砚辞,态度说不上有多和善。
“劳烦姑娘把这件外袍送给你们家主子,外面下雪了。”原来一番好意给姑娘送棉衣的。 只是阿璃不知道该不该接,她们家小姐,一向不喜接受别人的馈赠,哪怕是一件棉衣。 “阿璃,收下吧,替我谢谢沈公子。”
江笙竖着耳朵,听到了沈砚辞的声音。 她还没有从沈砚辞身上找到想要的答案,所以……暂时不会和他桥归桥,路归路。 “多谢公子。”
阿璃接过棉衣,朝沈砚辞行李。
“笙姑娘,沈某有个不情之请……” “沈公子进来说吧。”江笙穿好衣服出来。
“笙姑娘,本想趁着这段时间给你打打下手,干点儿力所能及的事,今日一大早,收到家中来信,祖父年迈,身子不怎么好,母亲让我速速回去。”江笙还以为是沈砚辞有事找自己帮忙,毕竟这两天的时间,足够他了解自己的职业范围了。 “沈公子客气了,这两日多亏你和林大人帮忙。既然是家中有事,还是赶紧回去为好,切莫再耽搁。”
江笙说的恳切。
“那笙姑娘……我们后会有期。”“后会有期。”
江笙目送骑马离去的沈砚辞,笑意盈盈。 沈砚辞,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江笙穿着沈砚辞送的棉衣,很暖和。 一夜过去,邵文征等人的魂魄聚集的差不多了。 “邵将军,你们准备好,等会儿我用还魂灯送你们回边关~” “好,我等且听姑娘吩咐。”
吩咐……呵呵,太抬举她了,她哪敢吩咐战功赫赫,功德厚重的大将军啊。 阿璃点了香炉,侯在一旁。 还是昨日的大漠黄沙。 江笙从一群死人堆里扒拉出来十个尸体,摆在地上。 再三确定他们的身份无误后,才开始施法。 还魂灯腾空而起,迸发出数道金光闪闪~ 一道道的亡魂回到自己的尸体上面,归位。 邵文征是最后一个。 消散前,他走到江笙的面前。 “邵某是个粗人,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姑娘的大恩大德。只是经此一事,还没问姑娘的大名,敢问姑娘现在是住在泗州城?”
“我叫江笙。”
“江笙……邵某记下了。以后江姑娘若是有需要,邵某必定赴汤蹈火!”
江笙点头微笑:邵文征,以后你所做的一切,背后积攒的功德都有我的一半。 萍水相逢,机缘巧合。 是范无救替自己捡了一个大便宜。 邵文征几人顺利返阳。 江笙看着大漠孤烟,落日西沉,出神。 父亲,你究竟在哪里? 这半年来,天上地下,她找了个遍,也未寻到江宽平的半点儿魂魄。 “笙姑娘!笙姑娘!”
范无救鬼叫着。
“笙姑娘,嘿嘿,大恩不言谢~” “怎么,阎王爷没扒你一层皮?”江笙打趣道。
“哪能儿啊,笙姑娘一出手,必定是妥妥的呀。”“以后再犯蠢,你就是跪着求我也没用。”
江笙提着还魂灯,回到客栈的房间里。 “是是是,一定不会再有下次了。对了,笙姑娘~上次你说的十三站里有内鬼,还真是!”
“你找到内鬼了?”
“不是,我不是回去送程羽墨那丫头的亡魂吗,你猜我在半道儿上碰到谁了?”
“你爷爷?”
江笙说的爷爷,是阎王爷。
“您就别开我玩笑了,笙姑娘。我啊,看见——乔坤被陆判官带着阴兵押走了~” “乔坤被陆判官押走了???”江笙满脸问号。
乔坤是地府的阴鬼使——夜游巡使,等级和黑白无常,牛头马面一样。 夜游巡使——乔坤和日游巡使——温良,是搭档,专门负责监督记录人间的善恶。 “可不是嘛,陆判官亲自押送的……肯定是犯了什么罪~”范无救信誓旦旦。 就算江笙再好奇,她现在没功夫管这些破儿事。 范无救的麻烦是处理完了,但是还有谢必安的屁股没擦干净呢。 “对了,笙姑娘,你不用这么拼命赶时间了,阎王大人刚下了旨,那些从地府十三站跑掉的亡魂,也不全是白无常的责任,只要能在三个月之内捉回来就好。”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江笙得已喘口气儿。 三天的时间延长至三个月,阎王爷好像也没那么不通人情啊。 “阎王大人还说了,让我和黑白无常代替牛头马面做你的助手,捕魂捉鬼,早日完成任务~” 嗯?几个意思?黑白无常代替牛头马面? “什么??你个黑碳再给老子说一遍?”
阿傍和罗刹噌的一下从还魂灯里窜出来。
“是是是阎王大人下的旨,你逮着我发什么脾气……”范无救躲到江笙身后,缩着脖子。 “笙姑娘,肯定是这个黑鬼在阎王大人面前撺掇了,等我回去解决了此事,再来找你……” “阿傍,别去了。指令下来了~”罗刹举着卷轴飘过来。 阿傍不信,打开卷轴一看……死心了。 “嘿嘿,牛大哥,马大哥,你二人的实力在我们哥俩儿之上,想必阎王大人也是看重你们,才让你二人独自行动的~” 谢必安惯会和稀泥。 罢了,再争下去也改变不了事实。 “笙姑娘,以后有事您尽管吩咐,若是有人拖你后腿~唤我们牛头马面就是!我们会永远追随笙姑娘!”范无救瘪瘪嘴,切~~这死畜生,临走了还不忘恶心他们。 “嗯,这几日辛苦了。赶紧回地府报道吧,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江笙有点儿担心:黑白无常好像比牛头马面更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