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不以为意，让小女儿的脸上浮出了焦急：“爸，我骗你做什么！你快去看看咱家有没有丢东西吧！”
这贼都进了家门，不见得会空手出去。王四海继续皱眉，犹犹豫豫的说道：“恐怕不会吧！咱这又不是大杂院，筒子楼，凭我和你白叔叔的交情，过路的贼都得忌惮咱们家的四合院。”
“哎呀，爸，你怎么说了不听的！我不管了！”
小女儿好言好语的劝告，可王四海愣是不当成一回事，她最后着急了，跺了跺小脚，掉头回屋了。“豆大点的丫头，脾气还不小！”
王四海无奈的摇头，当然，他没有哄女儿的心思。把王老爷子以及他那两个儿子打发走，这使得王四海心中十分愉悦，两手一背，他也悠哉悠哉的回了屋。拉灯拉被，漱口洗脚，等收拾都差不多了，他去到边上的小屋里，拉开斗柜，取钥匙——每晚合眼之前，不看一眼保险柜里的东西，王四海心中还怪不得劲。可当他取来钥匙打开保险柜时，里面的景像却——“该死的，咱们家还真是进贼了！这年头的贼，胆子怎么那么大，连我家都敢来偷东西！”
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两圈，柜门打开。里面的金银财宝，连同那一大包的粮票大团结，通通不见了影！他的小女儿没有骗，他家里的的确确是进贼了。盛怒之下，王四海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他一边在心里把偷东西的小贼碎尸万段，一边大叫起来女儿的名字：“王梦王梦！”
小女儿听见声响，急忙穿着拖鞋赶来。他的小儿子也被吵醒，睡眼惺忪的望着父亲：“爸，出了啥事儿啊？”
王四海瞪了一眼小儿子：“这没你的事，滚出去！王梦，我的好闺女，你快跟爹说，你瞧见的那贼个头多高，长什么样！”
“爸，咱家真丢东西了？”
这回换小女儿犹犹豫豫了。“别扯那些没用的，我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王四海狠狠的一挥手，几乎是咬牙切齿了，脸上再不见平日里养尊处优堆砌出来的和善。小女儿被他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的说起了刚刚的所见所闻：“爸爸，我就看见个人，那人大概二十三四的年纪，脸有点长，看起来憨憨的，个头中等，也不高。”
“就这些？”
王四海盯着小女儿，眼神凶恶。“爸，咱家到底丢了啥呀？”
小女儿壮着胆子询问，她从没见过王四海的这副模样，母亲在那会儿，他爸可没用过这种语气跟他讲话，于是心里想，家里一定是丢了什么特别重要的样子，才把人逼成这幅模样。“你爹我后半辈子的棺材本全丢了。”
王四海冷冰冰的撂下这样一句话。然后直起身子来，走到电话旁边，打算打个电话给老友白长山，让他帮着把那个贼给抓出来——当初他们两个一块枪林弹雨的趟出来，得了郑老的赏识，王四海分在军队里，白长山则分在警校。省城地界上的毛贼，白长山全都认识，让他帮忙，比他自己没头苍蝇似的乱找强多了。可刚摇了两圈，线都还没有占上，王四海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姥姥的，老子这是被黑吃黑了！姓王的那个老羊皮，父子几个，和起伙的来耍我！”
另一边，王家父子已经到了宾馆。在那儿，他们见到了白长山。鱼池边上的架子边，接了好几个十多瓦的灯泡，一入夜连上电，花园里便并不漆黑，相反在绿植的掩映之下，朦朦胧胧的还有几分漂亮。“你们坐。”
白长山依旧坐在石桌前，穿了件松垮的白衬衫，腰背挺的笔直，但眼睛没有看王家父子仨人，正盯着桌子上的一方砚台。对方客客气气的，似乎并没有把他们当贼看，这让王家老爷子有一点受宠若惊：“白大人，您交代的事……我们爷几个办妥了！”
“白大人，这一趟，我们兄弟俩可真是在老虎嘴里拔牙了！”
王家老大陪着笑脸，虚虚的坐在对面的石凳上，屁股有一半都是悬空，只沾了点边边。“辛苦你们了，东西带来了吗？”
白长山依旧没有抬眼，只顾着看自己的那一方砚台。砚是好砚，通体油润光滑，看起来年头也不短了，是一件古物，乃是他最近收来，打算拿给郑老的东西。“带来了，带来了！”
王家老二将肩上的那一只布口袋轻轻的放在地上。他老爹立刻起身帮着他，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掏出来，放在石桌上，好供白长山检视。碧绿的翡翠首饰，发黄的小黄鱼条，通通的放在了白长山的面前，他这才收起砚台，抬起眼皮。白长山之前就问过柳玉和王昌平，这对小夫妻保险柜里面有多少东西。王昌平交代了一遍，没有说的特别详细，但也笼笼统统的有个大概，面前的翡翠小首饰，成根的金条，大捆的粮票房本地契，通通是对得上号的。他又看了一眼父子三人，还是不放心，便试探起来：“保险柜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了吗？我这可有个数目。”
王老爷子并未直接参与到行动当中。他一直负责拖着王四海，所以并不清楚。俩儿子，到底有没有把保险柜里的东西，通通掏出来。但是那天保险柜打开的时候，他是在旁边看着的。于是，王老爷子上前一步，用眼睛点了点桌上的东西，发现里面似乎是少了两只翡翠小首饰，知子莫若父，不用说，一定是他的两个儿子动过手脚。可是王老爷子并未直接拆穿，反而在白长山面前打起了马虎眼：“白大人，我瞧着像是全掏出来了！不过嘛，这也说不好，人王四海把东西拿走之后，不见得会把东西放在一块，我们爷仨只掏了保险柜，万一有个遗落的……那就也对不住。”
他把锅通通的甩在了王四海的身上。要怪也只能怪汪四海，可追究不到他们三人身上。白长山的一双眼睛却如同冰刀雪剑般扎在了王老爷子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