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是万万不能耽搁的。就比如说是眼下,谁也料不好,王老爹能把王四海拖到什么时候。在拿到那把钥匙之后,王家老大立刻带着他弟弟去到了,存放着保险柜的卧房。市面上的保险柜都大差不差的,通通是几十斤重的铁疙瘩,有靠密码开锁的,也有靠钥匙开锁的,这一类还要特殊点,只有原配钥匙,独一无二的那么一把——后面配的完全打不开。个中的原理是什么,王家老大弄不明白。但是他知道,手上只要有老二找来的这把钥匙就行了。“你在门口,给我把把风去!”
王家老大蹲在了保险柜门口,又对着兄弟一挥手。倒不是他存心要把人支使开,毕竟是偷鸡摸狗的事,被主家抓到是要被打死的,没个把风的,王家老大心里反倒不安。“哦!”
王家老二一点头,听话的站到了门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警惕起来。而他大哥,则把钥匙递进了锁孔里,左右一扭,只听卡卡的机括声响起,保险柜门从里面缓缓打开。王家老大定睛一瞧,碧莹莹的小首饰,金灿灿的小黄鱼,还有一大卷的粮票,成捆的大团结,房本地契,之前王四海带出来的金银财宝,可通通的放在了里面。“功夫不负有心人,可算叫我找着了!老二,这里的东西咱们随便弄两件走,下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
王家老大的眼睛都在放光,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面对这些金银财宝。小时候趴在老娘膝头听解放前儿的大地主家如何如何富贵,如何如何的奢靡,那会儿不理解,眼下,他可算是摸到了一点边边角角儿。“弄两件走……白大人那儿要怎么交代啊?大哥,你收收心,咱还是别想了,要是让他发觉,不得把咱们爷仨皮剥下来?”
王家老二一摇头,并不赞同大哥的想法。前有狼,后有虎的,他们已经是举步艰难了,再明目张胆的顺东西,那岂不是跟在老虎嘴里拔牙一个意思?“我说老二,你是木头脑子啊!贼不走空,我们爷仨费了这么大劲,偷摸着拿个一样两样的,本就是应当!”
他大哥皱着眉头,觉得自家兄弟胆子太小。随即,王家老大拿出了随身带着的布口袋,一样一样的从保险柜里掏东西,再填进布口袋里。他说到做到,挑了两个水色,卖相都十分不错的翡翠小首饰,对着弟弟一扔:“接着回头把这玩意交给咱爹,让他找个能出得起钱的!卖了这俩货,少数也够咱们家吃喝不愁十年!”
王家老二讪讪的捧着那两件小首饰,有话想讲,但又不敢讲,梗在嗓子眼里,脸色难看的很。他的大哥则是迅速的清理了一下现场,保险柜门原模原样的关上,鞋底子应用袖口抹干净,沉甸甸的布口袋扛在肩头,在对着老二一招手:“走!退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关上!”
两兄弟趁着夜色的掩护,再次从院子里翻墙出去。另一边,王老爷子左磨蹭右磨叽,把一句话翻来覆去的说了好些遍,以至于王四海是彻底的忍受不了他——“说来说去的,人家到底要多少钱!”
王老爷子揪着衣角,犹犹豫豫的道:“那家人是狮子大开口,非说要五十块钱才肯放人,你也晓得我们父子三个是做啥的,平日里小偷小摸,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哪里掏得出这么多钱!”
王四海啧了一声,他还以为,王老爷子要个几百块,磨磨蹭蹭闹了半天,才说明白,五十块钱,就能把他给打发了。他的不耐烦,已经到了顶点,于是撂下句话,转身就进了屋——“五十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我这就有!你在门口等着,我这就给你去拿钱!”
王四海多留了个心眼,没让王老爷子进门。而是自己单独进了卧房,拉开床头的斗柜,取出放钱的皮夹子,从里面抽出几张钱来,对着台灯,仔细的清点好数目。等到五十块钱,一张不少一张不差的捏在了手中,王四海这才起身出去,再把钱递到王老爷子的手上,抬着一双眼皮,道:“钱我数过了,你也不必再过数。我再奉劝你们父子几句,偷鸡摸狗不是个长事。这回你小儿子让人给拿住了,我能拿钱去救,下回,可没这样好的事儿!”
王老爷子接了钱,点头哈腰起来:“诶,我听您的话,等那家人放了我儿子,我们父子三个就回乡下种地去,再也不在省城偷鸡摸狗了!”
王四海嗯了一声:“那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吧,天儿也不早了!”
他想尽快的把王老爷子打发掉,然后再也不和他们扯上瓜葛,因为,这父子三人站在他面前,老是会让自己想起穷山沟沟里的往事来。小的时候没饭吃,挨家挨户的上门讨饭,真是把他给穷怕了,饿怕了,那可不是什么好的回忆。王老爷子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王四海,点头哈腰的离开,连同影子都消失不见。等他人后,王四海松了口气,他也要回房歇息。而这个时候,他和方月莲的小女儿却是一脸焦急的站在院子里,望见王四海,小女儿立刻迎上来,慌慌张张的开口:“爸爸,刚才我睡下的时候,瞧见个人影,鬼鬼祟祟的,脸也很生,我都没见过他,爸爸,咱们家是不是进贼了!”
原来,刚刚王家老二摸到王梦的屋子的时候,小姑娘没睡着,但却多留了个心眼,瞧见了人影进屋,她愣是没吭一声,只捂着被子装睡,只留下一条缝,偷偷摸摸的瞧着外头。把王家老二的样貌,以及身量给看了个一清二楚。“咱家进贼了!这哪来的贼呀,胆子这么大,敢到我王四海的家里来偷东西!”
王四海皱了眉头,他望一眼自己的小女儿,有些不敢相信:“别是你睡迷糊了,看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