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最开始，也不过只是想从陈表姐身上打听打听女学生的死因有没有蹊跷。可是她没有想到，原来陈表姐也对女学生的死因有所怀疑！她觉得眼前的大雾似乎光亮了一块。陈表姐头上裹着条纹毛巾，手上也不闲着，她走到床头柜那儿，拿出一只银亮亮小酒壶，没有喝，只是拿在手中把玩。她道：“我觉得这些话可以跟你说。我这辈子生意做得不错，但没想过结婚。除了爹妈，就只有平哥儿和小堂妹这两个血亲了。”
这时她的眼睛看向了柳玉。陈表姐觉得，柳玉作为平哥儿的妻子，不能算是王家的人，又有刚才的一出闹剧，这小姑娘，可以让她信赖。“我家小堂妹，死的很奇怪。她虽是绝症，无药可治，但只要用好大夫和好药，那就能拖很多年，明明我走的时候病情已经稳定了，可我回去不久，人就突然没了！她是怎么死的？”
柳玉沉默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可王昌平和我都想知道。”
她走到陈表姐的身边，说出了之前从方芸口中所得知的内容。以及，在宝河村方月莲支使方芸住酒下毒。陈表姐脸色渐渐变得凝重。方月莲的手段都是偷偷摸摸的，简直让人猝不及防。而一桩桩，一件件，方月莲的嫌疑就变得很大。柳玉说道：“假如像方芸说的那样，在饮食里面一点点的添东西，人不会死的很快，但时间一长，便会毒发身亡。更可怕的是，旁人还瞧不出蹊跷。”
陈表姐是做生意的，三流九教，什么人都得见过，而在人堆里转久了，她算得上是个人精。有些话，一听便知是真是假。她垂着眼帘：“柳玉，那个方芸的话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可我越来越觉得，方月莲脱不了干系。”
女学生死了，最大的获利者就是方月莲。女生不死，她没法嫁给王四海，女学生不死，她也没法上位成王家的女主人。柳玉坚信不疑源自于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利益能永远把人迷得团团转。“可是，陈姨，这件事情过了许多年，并不好查。”
难就难在了这一点。五六年的时光，许多人和物都已经湮灭了。要重新查起来谈何容易？柳玉不由叹了口气。毕竟没有证据，谁敢说方月莲谋财害命呢？陈表姐却缓缓站了起来，眼中显出锐光：“我只是不知道该怀疑谁，但想让方月莲开口，那可容易的很！”
柳玉不解的看向陈表姐：“您什么意思？”
陈表姐带了笑，尖细的眉毛一挑：“你猜猜？”
她生得并不美，可多年于商场沉浮，气势不同于常人，身上别有一种勾人神态。“您应该不会是……”柳玉嘴巴张了张，没敢继续说下去。这陈表姐能把她连拖带拽的弄到这宾馆来，未尝不会对方月莲来硬的？陈表姐的嘴角都翘了起来：“方月莲嫁给王四海，从名义上来讲我们是亲戚！我很擅长让人讲真话。可是我不能光天化日的把她从家里面拖出来呀……柳玉，你怎么看？”
没错，陈表姐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没心思和方月莲唧唧歪歪玩心眼，她就打算硬来。她有手段，有本事，有背景。让方月莲说真话，不过是小事一桩。尤其是方月莲最大的靠山，王四海还去滇藏，这没十天半个月的，可回不来，谁能给她撑腰？“可光天化日的把人拖出来，这不太妥当，我是做生意的，又不是干土匪的，”陈表姐的脸上露出了一点迷茫。柳玉被惊到了：“您真打算来硬的？”
陈表姐眨眨眼：“什么硬的软的？我可没时间跟方月莲耗，你听我的，想个法子把方玉莲弄到这间屋子来，我让她说真话。”
柳玉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啊？要让我出面？”
陈表姐一点头：“我觉得她挺好骗的，你又聪明可爱的，交给你我最放心了。”
柳玉没说话了，只点点头，算是同意，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在女学生死因这件事情上，她一直发愁该怎么查？没想到在陈表姐眼中这都不叫事！真是好干脆好简单好利落的一个女人。陈表姐见柳玉同意，本应该就此打住。她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似的，凑到柳玉身边，问道：“对了，柳玉，这平哥儿给人做领队。你呢？女孩子还是得有自己的活法，你要不要跟着我做生意？”
陈表姐这辈子婚姻不成，但混的风生水起。把家产翻了几十倍不说，她也大小算是个人物。她喜欢柳玉，觉得这姑娘又聪明又可爱的才动了这样的心思。换做一般人，那就是有千万条的关系，也不可能让自己去提携。柳玉听到这话，她有些腼腆：“陈姨您肯提携我，那真是太好了。不瞒您说，为了生计，我这一年来也偷偷摸摸的做了点小生意！”
她知道自己的那点小生意，不过小打小闹的。在陈表姐面前提起，就颇有一点让人笑话的意思，所以，柳玉脸上现出了平时难得一见的羞涩。陈表姐一听，笑了起来，不是嘲笑柳玉，而是带着几分惊喜——“没瞧出来，你个小姑娘还挺厉害的！”
省城的风气和外面可不一样。这做生意呀，还得国营吃得开！没有背景，想在这一片做生意，真是难上加难。可柳玉，居然靠着聪明机智，还有一点小生意。她算是没看走眼，柳玉这小丫头真是又聪明又可爱。陈表姐更爱柳玉了，甚至觉得自己找到了接班人。老实说，平哥儿是她唯一的血亲，可惜这孩子死心眼，不适合从商，柳玉倒是又聪明又可爱，值得培养。她把人拉到身边，笑的如同春风拂面：“哎呀呀，柳玉，把方月莲诓来我这的事先缓一缓！我既说了要带你做生意，那咱们就先从这宾馆看到！”
从先前那些妇人的谈话之中，柳玉就知道陈表姐很有几分本事的，跟着她学准错不了。人家愿意带着她做生意，又正好要赶上刮春风，她当然要同意了：“好啊，陈姨那么咱们就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