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被关进了后院一间临时充当牢房的杂物房。陈表姐来看她,她很意外。方月莲来看她,她也很意外。她还以为自己就要在小黑屋呆到王昌平回来解救她了呢。方月莲来看她也并不是好心,她是带着幸灾乐祸的心理来的,她想看柳玉的狼狈模样,也想看看陈表姐要怎么处置她。自己这件事情做的天衣无缝,那女港农刚刚气的脸都僵了,现下把柳玉要走,肯定不是要她带回家好吃好喝的供着。没准儿,女港农家中已经准备了老虎凳辣椒水牛皮鞭,通通的要对着柳玉来上一道。不过,方月莲的幸灾乐祸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她脸上乃是一副大慈大悲的模样。“你好端端的干嘛要去害人,现在可好了,事情闹大了,谁都保不住你。好在人家通情达理的准备私了。要不然这件事,传到王四海和平哥儿耳朵里,你让他们怎么做人啊?”
柳玉没讲出话来,因为实在不知道该讲什么好。白的都让她说成黑的了,没有的事都成有了。她望着外面的陈表姐,隔着一道带栏杆的小窗户,柳玉无奈的说道:“你爱信不信吧,反正我没有害你。”
陈表姐瞥她一眼,眼光意味深长,同时对方月莲说道:“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在背地里下手。人我就带走了,这件事咱们就私了。”
在方月莲眼中陈表姐已经是一副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柳玉当堂大卸八块的样子。她点点头,是巴不得陈表姐赶紧把柳玉带走,嘴上却是另一个说法:“人就任你处置了,出了这样大的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王四海说。”
她为难地拧着眉毛。陈表姐却是一话不说,她亲自动手,把柳玉从杂物房里揪出来,然后一路连拖带拽的塞到外面的小轿车里。汽车发动,柳玉见势不妙,撒腿就想跑,可是陈表姐眼疾手快,一把将她塞进车里,锁上车门,打算整个的囫囵带走。柳玉出不去,噼里啪啦的拍起车窗:“怎么不讲理呀?咱们好好说不行吗?连拖带拽的!我不跟你走!”
陈表姐坐在前面,并不搭理她。发动机轰鸣声响,汽车开动,驶过大街,经过小巷,不知驶往何方。“陈表姐……不是,陈姨,真不是我下的手,无缘无故的我害你干嘛?你放了我吧!”
柳玉有些害怕,喃喃的解释起来。她自打重生以来,靠着聚宝盆和长袖善舞的本事,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还从没有被人这么强硬的对待过。而陈表姐这个人,她看不透,更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到什么地方?万一陈表姐认准了是自己下的手,要来大动私刑,王昌平柳叶都不在身边,柳玉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可真没本事招架。然而,汽车并没有行驶到柳玉想象中的荒郊野外。汽车停在了一座宾馆外面,陈表姐拽着柳玉走了进去。这处宾馆比白长山住的招待所只好不坏,里面灯壁辉煌,家具摩登,白长山住的招待所那是带着一点苏州林园风光,而这处宾馆就带着一点灯红酒绿的摩登。风格看起来,和陈表姐本人一样与省城格格不入。这里就是陈表姐投资合股的宾馆,生意不算很好,本地人没有光顾的,入住的大都是外宾,她本人也在此处下榻。打开房间,柳玉被陈表姐推进了屋。柳玉心说这下可坏了,真如了方月莲的愿,她是要被用私刑了。然而陈表姐换了一双拖鞋,再去接了一杯凉水,最后洗了个头,眼光都没有落到柳玉身上,哪有要动私刑的意思。柳玉坐在床上,忍不住开了口:“陈姨…我……”陈表姐的头上包了条蓝色条纹毛巾,她看柳玉一眼:“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你不想害我,也不是你下的毒。”
这下轮到柳玉震惊了,陈表姐居然知道不是她下的毒。那为什么不在刚才澄清,还连拖带拽没个好气,把她带到住外。陈表姐的一双眼睛仿佛能洞彻人心,她道:“你是不是在骂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柳玉没好意思接话,因为她真的在心里骂了这么一句,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在做戏?陈表姐笑了笑,她拉了一把柳玉:“起开,别坐我床上,坐椅子去。你也想想,我不演戏,怎么能让方月莲不起疑心,还把你弄出来?”
她弯着腰,用手一寸寸的去抚平床单上的褶皱。柳玉站在旁边几乎有些震惊了——陈表姐心思真是够缜密的,她居然没有想到这层。床单是很丝滑的料子,那上面的一点褶皱,很快就被抚平,陈表姐自己也没坐在床上跟人聊天的习惯。她拉来一张椅子,窝在上面,脸上有了笑意,眼睛弯起来的时候,不由自主的会带起几条皱纹。这时候,陈表姐脸上的脂粉已经洗去了显出几分睿智来:“把你要来也不是为了要拿你怎么样,我问你,你觉得那毒是谁下的?”
柳玉想起方月莲一出事就落井下石的举动。这件事和她肯定脱不了关系,但陈表姐心思缜密的,让她看不透,柳玉不敢直说,便谨慎的道:“我觉得应该去问问方月莲……”陈表姐这时候,突然笑了,她摇摇头:“你这小丫头,吃饭那会儿看你挺敢说的,到了只有咱们俩人的时候,你倒是不敢讲实话。”
柳玉是彻底被她弄糊涂了,她分不清陈表姐对她究竟是好意居多,多还是恶意占大比。陈表姐呢?笑够了,她的眼光中露一点尖锐。“小丫头,你那点心眼在我面前不够看。吃饭那会儿,你说话里有话吧?实话跟你说吧,我把你带到这儿,就是为了那句话!”
柳玉皱了眉毛:“哪句话?”
陈表姐勾着嘴角:“我妹妹是怎么死的!”
柳玉这下终于可以确定她不会被用私刑了,陈表姐,绝对是跟她站在一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