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陆妈出屋扫院子的时候,她发现墙角多了一个人。那人是个男人身形,裹着衣裳,缩成一团,看不清脸孔。她还以为是喝多了的过路人,稀里糊涂的在这墙角的旮旯里睡了一夜,于是就很好心的拎着扫帚上去,想要把人叫醒。陆妈轻轻的推了那人一下:“您醒醒!”
那人迷迷糊糊的,总算抬头转醒过来,而这时陆妈才发现,这个睡在她家墙根底下的男人居然是柳建国。她惊讶起来:“你怎么睡在这里?是在这睡了一夜吗?”
柳建国揉揉眼睛,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霜碴子,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没事,我在这睡了一宿,也没什么不舒服的。”
“那你是喝醉了躺这,还是迷糊了找不着路了才躺这?”
陆妈试试探探的询问起来,毕竟,自个家墙根底下躺了一人,她还一无所知的,属实是心大了。“呃……没喝酒,我也没犯迷糊……”柳建国不知道想到什么了,冲着陆妈傻笑了一下。陆妈看对方一木木愣愣的样子,也觉得有点好笑:“那你睡在这干嘛?难道墙根底下比褥子床铺要舒服?”
柳建国摇摇头:“我就是想,万一那个下三滥的再来,我不在的话,你们母子两个怎么办?然后不知道怎么着就走到你们家门口了。”
他长得不好看,又糙又笨的,但是一双圆眼睛看着人的时候,是格外的真诚。陆妈总觉得柳建国和外头男人不太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起码,他对她是真情实感的关心,也够殷勤的,并且是不参杂太多东西的殷勤。这个男人,并不需要她去如何防备。她忍不住又笑了一下:“然后你就在这睡了一夜?”
柳建国也跟着笑:“最后我想出主意了,只要我人在这守着,那下三滥的便不敢上门欺负你们孤儿寡母。”
这番话乍听没什么,可却让陆妈心口跳了一下。她不可置信的问道:“那你就在这守了一夜!”
柳建国轻轻一点头:“嗯,你放心,以后都有我守着,那个下三滥的绝不敢再上门!再说我身体好着呢,在外面睡一宿罢了,能有什么事儿。”
一股暖流划过心头,陆妈真是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傻到这个地步,就为了素不谋面的一对母子。天寒地冻的,硬是靠着墙跟猫了一宿,到早上还呵呵傻笑,自夸一点事也没有。陆妈笑了笑:“难为你你在墙根底下猫了一宿,留在这儿吃早饭罢!吃过了,赶紧回去睡觉。”
柳建国再次一点头,算是同意了。而柳玉大早上起来找不着柳建国,她怕她二叔彻底疯魔了,玩离家出走搞失踪。于是在房前屋后找了一圈,男厕所她都去瞄了,结果还是找不着人。柳玉急得脑袋一个有两个大,最后她没办法了,只好跑到陆妈向那对母子求援。陆家生在这长在这,街头巷尾的肯定比她这个外来人要熟,要找跑丢了的柳建国,那自然得找个熟门熟路的人当向导。当柳玉跑到陆家的时候,定睛一看,那柳建国正和那对孤儿寡母坐在饭桌子前举着碗吸溜溜的喝粥呢。“二叔!”
柳玉苦笑着走了进去,这一通好找,把她累得是够呛。柳建国还不知道柳玉找他找的心力憔悴,见人来了,还举着碗对她一扬手,满脸天真的问:“大侄女你吃过早饭没?”
柳玉歪着脑袋一看,陆家的早饭,乃是一锅比以往略稠了些的棒子面粥,还有咸菜疙瘩头切成的丝佐餐。陆妈也问起来:“我给你盛一碗吧?”
“好呢!给我来一碗!”
柳玉搬来一只凳子坐在他们中间,一边吐苦水,一边抖着腿等着陆妈给盛粥:“我说二叔你这去哪了?真叫我一通好找啊!”
柳建国对于昨夜自己的行为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于是犹犹豫豫的没开口。倒是陆妈端着一碗棒子面粥,替柳建国开了口:“他是笨的可以,昨晚上靠着我家墙根猫了一宿,说什么,有他在,我那丧尽天良的大伯子就没胆子来,硬是守了一宿门。”
柳玉一听,立刻瞪圆了眼睛:“什么?二叔你竟然在人家门外头守了一晚上?我的老天爷呀,二叔你是真傻吧?”
柳建国张了张嘴,感觉这话没法接。陆妈把碗端给柳玉,也笑了。陆宝懵懵懂懂的没反应过来,只是听他妈妈说,柳建国为防着他大伯子,在他们家外面守了一晚上。他心想这叔叔挺厉害,在外面一晚上守着,真扛冻,于是很好心的提醒道:“外面多冷啊,叔叔,你别着凉感冒了。”
而今天的棒子面粥里面加了糖,喝起来甜丝丝的。柳玉正好没吃早饭,一喝就是一大碗。她倒不担心会把陆家母子吃垮——柳建国别的都没给这对孤儿寡母置办,单就是粮食,置办了足好几十斤。况且,吃完早饭,柳玉有话要对陆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