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赵红梅的窝囊丈夫对她是真的上心。柳建国讪讪的站在原地,心里在想赵红梅提过布拉吉,的确良。柳建国不赶时髦,所以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只是觉得这两样东西名字怪模怪样的。既然媳妇天天念着,那他就打听打听,把东西买来给赵红梅。红梅可是怀着他的孩子,快要当爹的柳建国得为娘俩着想!想了想,柳建国特地拦住了一个过路的女知青,厚着脸皮上前询问:“姑娘,你是城里来的吧。”
女知青年纪轻轻,脾气也挺好,也很客气:“这位同志,你有什么事?”
柳建国皱着两条浓眉毛:“我媳妇天天在念叨的确良,还有不垃圾,那是俩什么东西?姑娘,你是城里来的,有见识,所以我想向你打听打听!”
女知青扑哧一下就笑了,因为没想到还有人不知道布拉吉和的确良,不过,她还是很好心的替柳建国解释起来。“那个布拉吉是种花裙子,的确良是种料子,都是现在时髦的东西,女同志都可喜欢了!”
这么一解释。柳建国明白了,合着这两种怪气东西都是穿的。而且女知青也说了,女同志都可喜欢,那么他把这些东西买来,红梅一定会消气!然而媳妇想要的时髦裙子料子,非得花大价钱才能买到。柳建国两手空空,兜里没有钱,也不受陈氏喜欢,他挣的工分粮食是全部上交家里的。一个大子也落不在自己手里,但他有一身力气!柳建国干活又踏实,人还老实勤快,村里人花钱请帮手,都乐意请柳家老二。于是柳建国就趁下工后,在隔壁村小煤窑里帮人家打煤球,这可是个苦活,又费力气又出汗,但一天能挣三毛钱。柳建国为了凑钱,去了小煤窑里打短工,起早贪黑的忙上半个月,眼睛都熬红了,挣了九块多,不到十块钱。他领着钱,先是去找了柳玉:“大侄女,你在不在啊?”
柳玉正坐在家里,生啃一个西红柿,冷不丁的被柳建国找上门,吓了一跳,随后抹掉嘴上的汁水,赶紧去开门:“是二叔啊?找我有啥事呐!”
柳玉把人让进屋里,并且打量了一番自家二叔。刚从小煤窑子里出来的柳建国浑身黑漆漆的,就连睫毛上都沾着煤灰,一身衣服更是脏得看不下去。家二叔就算在土里刨上一天也不至于脏成这样吧?柳玉在心里暗暗纳闷,转身端来了一盆水和干净毛巾,微笑着道:“二叔你擦擦吧,有事边洗边说!”
陈氏的三个儿子,老大在外面柳建国那是差遣换人的,老三在家里称王称霸,唯独这个柳老二,无论是在家还是在外面,都是被忽略惯了的人。柳玉这样贴心的端来水,这让他有些惶恐。柳建国试试探探的把手伸进一盆子清水里:“大侄女,真是麻烦你了!”
柳玉知道这个二叔以前对她们家挺好的,所以现在就格外的客气:“就是一盆水的事,都是自家人谢啥谢。”
柳建国一听,立刻就把湿漉漉的手抬起:“不不不,二叔过来,就是想让大侄女帮帮忙。”
说着他用那只湿手从怀里取出一方脏兮兮的手帕,当着柳玉的面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装着一小沓薄薄的零钱,每张都带着一股汗味。柳建国把钱举到柳玉面前:“大侄女,我知道你经常往县城里跑,你二叔我人笨,不会买。你就帮你二叔置办点的确良的衬衣,还有不垃圾的裙子。”
不垃圾?柳玉这才明白过来柳建国其实说的是不拉吉。可柳建国一个大男人买花裙子,那肯定是给女人买,自然而然这些是要买给二婶赵红梅的。柳玉啧啧嘴:“二叔,你这是要给二婶买啊?”
柳建国黝黑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红:“你二婶想要,那我就想法子给去搞。大侄女,我听人说不垃圾挺贵,你看钱够不够?”
一个中年男人在柳云面前露出了羞怯的神态,着实有些憨笨的可爱。柳玉看了看柳建国手里那一沓带着汗水味的小零钱,约末有个八九块的样子,布拉吉和的确良两样都买的话,肯定是不够。瞧柳建国这副模样,再联想到陈氏对两个儿子的剥削,恐怕就连眼前这点钱都是他从牙缝里省下来的血汗钱。二叔对大房一家挺好,情意挺深,就几块钱而已,柳玉自掏腰包也垫得起。她伸出一只手,从里面随便抽了几块钱,微微笑着:“行,改天我去县城就帮二婶置办好。”
柳建国看了看柳玉手里的那几块钱,心里有些疑惑:“大侄女,我听人说那个的确良料子贵,一块钱一尺,这钱怕是不够吧?”
女知青和她说的清清楚楚,那怪名字的衣服料子,价钱贵的离谱。虽然柳建国是陈氏的亲生儿子,但脾气秉性和柳老大更相像一些,老实又厚道,是干不出白占别人便宜的事。要是让大房侄女吃亏,那他这个当长辈的就不像话了。柳玉知道自家二叔穷,一颗真心红汪汪地向赵红梅付出,虽然姓赵的挺讨人厌,可这毕竟是他二叔,几块钱的小事,能帮就忙。柳玉想替柳建国节省下这血汗钱,于是挥挥手,开始睁眼说瞎话:“二叔,你肯定是让人忽悠了,那料子就是料子,布料子咋能和肉一个价!别人肯定是忽悠你的!”
小辈要孝顺长辈,那也得长辈疼爱小辈,而柳建国值得柳玉如此的对待。这样一说,柳建国才安心下来,把一双手放在水盆里,洗了又洗:“我就说吧,那料子再贵始终是穿的,肯定不能比肉贵!大侄女啊,要是钱不够你就来和二叔说,二叔这还有钱,可不能让你亏着!”
他临走时再三的补充,是真不愿意让柳玉来吃这个亏。柳玉把人送出去,心里暗道在这个家里,做长辈做的有样子的,大概就只有柳建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