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飞再笑了笑:“我对自己说的话负责,我可以将你的画裁开再用探测仪器测,如果我冤枉了你,这幅画我可以买下来,就按你说的价格。”
“可如果验证了我刚才所说,你猜猜你糊弄的别的买家会不会卸了你半条腿。”
覃飞的话,绝对不是危言耸听,古玩这行,原本就是黑白掺拌。吴道子的字画,确实值得高价,但是被裁剪过的,就是一文不值。小五分裁开就是为了获得暴力,那此前买过他字画的人往小了说是上当受骗,严重了可能就是倾家荡产,是不是真的有人卸他的腿,得看他卖给了什么人。覃飞似笑非笑地盯着小五:“我耐心有限,你考虑的时间不多。”
倒不是覃飞装逼,是老孙的脸色已经被憋的发白了。这种情况下,不容小五再有其他选择,他咬了咬牙,对着那三个人一挥手:“走!”
老孙突然被人松开,眼前直冒金星,向后踉跄了两步才站稳,晃了半天头,才把耳边的嗡嗡声给甩出去。覃飞看着老孙,心下不禁有些犯嘀咕,这人一看就不太适合从事古玩这行。这行里,如果想站住脚,一个是看眼力,另一个也得能主事,否则一定会受同行的欺负。就拿林舒蓉来说,就是有些泼辣的,就算眼力不是一等一的,竞争者却不敢拿这个说事。刚才的小五,如果是碰上别的店家,也绝对不敢直接就带了人来威胁。覃飞心里想着事的时候,老孙已经恢复了八九成,他拉住覃飞:“小兄弟,今天可是多亏了你了。”
“要不是差钱,这幅画我早就买下来了。”
老孙说着话,抹了把额头,覃飞看见他的袖子已经范了亮光了。不是脏的那种亮光,是穿的时间过长的原因。这样的情况,在当今社会还真就不多见了。就算此前覃飞家里的经济条件那般紧张,普通的衣服也还是能换的上的。在小五没进来之前,覃飞已经把店里的情况大概估算了一遍了,有三分之二都是赝品。原本覃飞以为是店主故意放出来比例较大的陈列品的,现在看来倒不一定是这样了。因为覃飞就是报了要兑店的想法进来的,便直接笑着问道:“干古玩这行的,大的是盆满钵满,小的也是富贵之家,您这也是老店了,规模也不小,怎么看着好似很落魄似的。”
也许是因为刚刚历经了一场浩劫,也许是出于对覃飞的感激,老孙倒是没隐瞒,眼里先范了泪光:“我这店之前也是风光过的。”
“不过那是我儿子走失之前了。”
说到这,老孙抬手抹了把眼泪:“我儿子四岁那年在这店前玩走丢了,两年之后我老婆也离家出走了。”
“我哪还有心思放在看古董上,也就收了越来越多的赝品,生意自然是好不了的。”
覃飞不禁唏嘘,竟然有这样的事,他不擅长安慰人,只继续问道:“既然如此,你应该早些把古董店变现,或者做别的生意,或者去找儿子。”
老孙叹了口气:“我当时以为儿子走的时候已经四岁了,一定能找回来,就不敢动地方。”
“越到后来就越失望,可也就越不敢动地方。”
“总觉得他唯一的记忆就是我这家古董店,要是我真走了,他就一辈子都找不回来了。”
说到最后,老孙再重重地叹了口气,覃飞便看出来了,他在内心其实也清楚,这种希望太过渺茫了。覃飞于心不忍,可也希望老孙面对现实,便开口道:“我正在这古玩一条街上寻店面要兑,对你这店的位置和规模都很满意。”
“如果你也有这个想法,我可以承诺永远不变你店面的前脸,即便我重新装修,还会保持门脸设计的原貌。”
老孙看着覃飞的目光就有些呆滞,覃飞猜,他是动心了。这事也不是三句两句就能定下来的,覃飞便站起来:“给你几天时间考虑,等你决定了,给我电话就行。”
说完,覃飞在柜台上找了张纸,将自己的电话留在了上面。再跟老孙说了几句话,才出了店门。覃飞出了店门,再抬头看了看店铺门脸,越看越喜欢。里面的东西,他刚才已经在心里做了粗略的估价。蓉姐之前给他算过她的古玩店的租金,这间店面要大一些,位置也更有优势,估计着租金要比蓉姐那个高一倍。这么算下来,如果老孙同意,自己接手的话,即便一点都不装修,也要在一千八百万到两千四百万之间。之所以有这么大的空间差,是因为需要给老孙要的兑价做余量,还要看租金交的时间长度。左右这事还没定下来,倒是不着急。覃飞抬手看了看表,快到中午了,他想着自己得回仁安医院一趟,因为两个姨还没走,早餐酒店是自带的,他怕刘玉玲担心午饭的安排。他刚准备打车,电话铃就响了。覃飞掏出电话,发现是个陌生号码,他犹豫了一下才划开接听键:“喂。”
对面传来了一个严肃的女声:“是覃飞吗。”
覃飞下意识就站直了身子:“是我。”
对面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我这里是樱花区派出所,现在有一起经济纠纷,需要你到场协助处理。”
覃飞的脑袋瓜子就“嗡”的一声,他缓了一会才稍微缕清了思路。樱花区派出所?那个区域唯一和自己有联系的,就是仁安医院。覃飞立刻紧张了起来:“是刘玉玲或者覃若海出了什么事吗?”
那边沉默了片刻,应该是在看资料,随后声音再次传过来:“不是,你快点过来吧。”
说完,电话里就是一片盲音。不是父母,覃飞的心就放下了一半,可被派出所召唤,并不是什么好事,他心里还是有些忐忑。连忙招手叫了车,报了地址,直奔樱花派出所。二十分钟,出租车停下了,覃飞付了钱,进了派出所的门。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自己最近和派出所打交道的次数也是多了点。就在这个时候,有个小民警看见他,问了句:“来办什么事。”
覃飞连忙答道:“我刚才接了个电话,说是有一起经济纠纷,需要我到场协助。”
那小民警愣了一下,随后伸手往上一指:“啊,你上二楼,右手边审讯室。”
覃飞应了一声,就往二楼走,没走出去几步,就听见后面有个低低的声音传过来:“这也真是倒霉催的。”
覃飞的眉头就皱了一皱,他回头看过去的时候,那小民警也正看过来。小民警推了一把跟自己说话的同事,两个人都不说话了。覃飞才继续向楼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