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是官老爷了不起吗?”
林海滨捂着胸口,仿佛十分心痛的样子。“我悼念我那惨死的亡弟都不行吗?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啊!”
“刚才和我争辩那么长时间都没心情悼念,现在眼泪说来就来,你这感情还真是让人觉得神奇啊。”
卢件作不咸不淡地抢白了一句。被他这么一提醒,周围人也有不少觉得林海滨表现得太反常,交头接耳地聊起来。林海滨见状,只能是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有了安静的环境,卢件作松了口气,从工具箱里拿出验尸用的刀子,“总算能安心检査了。”
沈白虽然自告奋勇要帮忙,可是看到明晃晃的刀子,他还是有些犯怵,“卢大人,您这是要给尸首开膛破肚吗?”
卢件作没有回答,而是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将刀子放回去。沈白松了口气,以为自己不用再看到血腥的场面了,结果又听到卢件作自言自语道,“把头拔下来是不是更好一些?”
听了这话,沈白都快哭出来了,“卢大人,您这是要做什么呀!”
一旁围观的人也有人忍不住说,“你可别吓唬人了,我们胆儿小,看不了这个!”
“我说过,不敢看的滚回去,我强迫你们留下来了吗?”
卢件作不满地喊道。这些人自知理亏,也就不再说话了,但是纷纷后退了一步。打量着林小六的尸首,卢件作“啧”了一声,猛地一拍大腿,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喂,你。”
他转头看向沈白。沈白以为他是要自己去把林小六的头拔下来,顿时吓破了胆,疯狂摆手道,“不不不,我可不敢!”
“瞎想什么呢?我是让你去带我准备点儿东西!”
卢件作翻了个白眼。沈白这才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嗨,您早说啊,吓了我一跳!准备东西当然是没问题,您要什么?”
“醋,越弄越好,然后给我烧一壶热水过来。”
这两样东西都不难准备,沈白点点头,在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您要这两样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卢件作倒也没嫌他烦,而是耐心解释道,“我不知道林小六到底是淹死的,还是死后才被抛尸水中的,所以要用一个方法检验一下。“这个方法不难,只是需要我刚才说的那两样东西了。至于如何操作,那就更简单了,用浓醋将人的头骨洗净,然后用热水顶门灌入。“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活人若是溺水而亡,在他死之前,必然在水中奋力挣扎,这挣扎之时,必然会不由自主打开口鼻试图吸气。“而因为此时的人在水中,所以他并不会吸入空气,而是将河水中的泥沙吸入,积攒在腹腔之中。“但如果是死后才抛尸,那此时他的口鼻已经闭合,自然也不会有鼻息,也更不会有泥沙顺着鼻子进去了。”
说完,卢件作有些得意地说,“这可是《洗冤录》里的方法,我从小熟读,烂熟于心,百试百灵!”
沈白却哭丧着脸,“您刚才是说把人的头骨洗净,可是林小六现在钢丝没多久,不是头骨啊,这怎么检査?”
卢件作倒是不慌不忙,“当然也能检査,你们都不知道,人的头顶是有一些小缝隙的,只要顺着灌进去,一样能得到我想要的结果。”
“所以您刚才才说要把头……”沈白试探地问。卢件作点头,“不过也不必了,那样虽然方便,但是实际操作起来还是很费时费力的。闲话少说,你快去帮我准备吧!”
沈白应了一声,不出片刻,便带着一壶热水和一瓶醋回来了。卢件作让沈白将尸体扶着坐起来,沈白费了挺大的力气,“嗨,这林小六看着也不胖啊,居然这么重!”
“人死以后,重量是会増加的。”
卢件作随□解释道。他先是拿起醋浇在尸首头顶,等醋用完了,静静等待了一会儿,随后便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纱布做的兜子。卢件作将兜子斜着挂在林小六耳朵上,将尸首的脸蒙住,而露出了头顶。准备工作做好以后,卢件作站在尸体旁边,举起手中的水壶,从林小六头顶浇下去!周围的人紧张地看着卢件作的动作,唯独林海滨,在面无表情之中,嘴角却藏着一丝笑意。等水灌完,卢件作慌忙将水壶放下,随后拿下兜子,査看里面的情况。然而,这一看,却让卢件作愣在原地。沈白好奇地伸头看去,也愣住了。按照卢件作的说法,如果林小六是被林海滨杀死后抛尸在水里,那经过刚才的清洗,不会有泥沙从他的口鼻中流出,落进往兜里的。但是现在,网兜里却有不少泥沙!“卢大人,您的检查结果如何呀?”
此时,林海滨的声音再度嚣张起来。他故意溜达到卢件作身边,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惊讶道,“哎呀,您之前说的话,我可是听得很清楚呢!“这网兜里泥沙可真不少!从这个结果来看,我那弟弟真的是淹死的!我都说了是个意外,您怎么就是不肯相信呢?”
林海滨的话带着明显的挑衅意味,沈白只想跳上去狠狠给他一拳。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否则,他会被林海滨倒过来反咬一口。围观群众见风向变化了,看着卢件作的表情也发生了变化。“卢大人吶卢大人,您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么?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的话呢?”
林海滨故作难过道,满脸都是委屈,还挤出了几滴眼泪。“关于我弟弟的死因,我可是如实说了呀,反倒是您,一直对我怀疑来怀疑去,泥人尚有三分脾气,您这样对我,我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
“现在可好,验尸结果出来了,您也有了答案,可我弟弟呢?唉,尸首就这样被人亵渎,怕是在天有灵也不能安息啊!”
“不能安息?”
卢件作突然重复了一遍,不怒反笑。“我一没动刀子,二没对你弟弟的尸体进行什么破坏,只不过用水浇了一下而已,怎么就亵渎了?“既然你连这些都觉得无法忍受,那接下来的事情,你也别看了,因为我马上要做更过分的事情!”
此话一出,众人惊愕不已,连沈白都呆在原地。林海滨更是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问,“你、你要做什么?!”
“我要切开林小六的腹腔,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溺水而死!”
这时,在管房里的萧慕本以为管家会给出什么重要情报,没想到,管家却说了一件很平淡的事情,“那个陈得福啊,走得也太匆忙了。“我本来以为他会干很长时间,可是没想到,不到十天……最多也就是八天吧,他突然来找我,说家里有急事儿,要回去。“我本来以为陈得福是来告假的,结果仔细一问,居然是不干了。我还挺可惜的,毕竟这小伙子做事儿勤快。“不过他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强行挽留,就给他算了算工钱。那时候陈得福好像挺着急的,一直催我快点儿。”
说罢,管家又抿着嘴想了一下,摇摇头说,“没了,就这点儿事情。”
萧慕有些失望,“也就是说,您觉得奇怪的事情,只是因为他太着急了是吗?”
管家点点头。虽然这也算是一个线索,但这还是不能解释陈得福为何明明不做活了,却那么多年没有回家。即便如此,萧慕还是对管家作揖道,“多谢您告诉我这些了。”
随后他便转头对刘大哥也行了个礼,后者点头致意。萧慕正要离开,管家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喊道,“等一下!小伙子,我记得后来我曾经在一个酒楼里见过陈得福。“我给你把地址写下来,你去问问,说不定能找到点儿线索!”
眼看自己算是又有了几分曙光,萧慕赶忙对管家道谢,拿了地址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一边走着,萧慕一边思考,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让陈得福这么多年不回家,那些金子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滚出去滚出去!臭死了,别来脏了我们这里!”
此时,一个愤怒的声音忽然传来。萧慕被吸引了注意力,条件发射地转头一看,只见旁边一家药铺门口站着两个人,似乎正在争执什么。站在药铺里面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年轻,看上去像是药铺的学徒,此刻他正拿着一个扫把,试图将一个老头儿赶出来。被赶出来的老头儿衣服破破烂烂的,满头的白发也脏兮兮的,甚至脏到一缕一缕地打成了结,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怪味。看了这幅情景,萧慕以为老人是来乞讨的;又见老人年纪这么大,不由得心中不忍,却更多地感受到了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们这里没多余的钱给你,你回去吧!”
学徒恶狠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