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国为民者,都是长虹国的英雄,刘大哥不必如此谦虚!”
刘大哥没再说话,领着萧慕走进了宅子,带他去见管家。走在路上时,刘大哥没有回头,却突然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萧慕只好娓娓道来,“虽然你对我的态度很恶劣,脾气也不好,但我能从你的眼中看出,你并没有真正的怒意。“不仅如此,我还能从你的眉眼之中看出饱经风霜的沧桑感,这种感觉很熟悉,我在战场上所见的一些老兵也有这种感觉。“于是我便猜测,你一定是一个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军人,不然,我也不会从你身上感受到一股不凡的气度了。”
“你就是从这些判断出我的身份的?”
刘大哥问道,语气之中有着不信任。萧慕摇摇头,继续分析,“我先前说了,你的愤怒都是假装的,所以我猜测你一定是用愤怒掩盖着什么。“最开始我想到的是你在战场上受过什么剌激,导致你一惊一乍的,性格上十分打草惊蛇,所以用愤怒掩盖自己的恐惧。“但是我又看出来,你的身子粘的很直,也没有发抖的姿态,不像是心中有恐惧,所以这种推测不成立。“于是我在想,或许你是用愤怒来掩盖身上的什么东西。因为你只肯把头探岀来,却不愿意往外多走一步,所以一开始,我猜测你是腿上有毛病。”
刘大哥苦笑了一下,“腿上确实有毛病,中过箭,被刀看过,不过倒是都不影响走路。“萧慕点头道,“是,我也发现了,不过我倒是顺着腿发现了你手上的伤口。这种拇指全被切掉的样子,我也曾经见过。“那是匈奴人惯用的酷刑,他们抓到人以后就会这样做,以此来折磨将士们的身体和意志。”
“我是被匈奴俘虏过,还好我命大,被救下来了!”
刘大哥说这话的时候阴沉着脸,似乎还对于这件事耿耿于怀。“可惜,就算活下来,我也是废物一个,这右手什么东西也拿不了,更别说上战场打仗了!“圣上倒是开明,给了我俸禄让我告老还家,我闲不住,想出来找点事情做,正巧,我家老爷心善,看上了我当兵的底子,让我来守门。”
听着刘大哥的经历,萧慕忍不住停下脚步,又对着他的背影躬身行礼,“刘大哥,您这样的人,实乃吾辈楷模!”
“都过去了。”
刘大哥却是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他领着萧慕来到管房,进门对着一个正在低头打算盘的人喊道,“管家,有人找!”
管家抬起头来,揉了揉耳朵,责怪道,“刘大哥,下次别喊那么大声,我听得见,倒是这耳朵都快被你喊聋了。”
“你做事儿太认真,轻易喊不动你,我不大声点儿,怎么让你把注意力收回来?”
刘大哥笑着反问。管家将账本合上,算盘也往前推了推,看着萧慕问,“来找活儿做的?”
萧慕连忙否认,“不是,我是来向您打听一个人的!”
管家有些诧异地将目光转向刘大哥,“怪事儿,平常这种事情你可是从来都不管的,怎么今天还把人带进来了呢?”
刘大哥笑呵呵地拍了拍萧慕的肩膀,解释道,“这小子人不错,我也乐意帮个忙!管家,你可别难为人家啊!”
“行了,别插科打洋,说正事儿吧。”
管家说。萧慕见状,赶忙说,“我是想打听一个叫陈得福的人的下落,他和我同村儿,最近不怎么回家了,他媳妇知道我要进城,就托我来问问。”
管家皱起眉头,“原来刚才刘大哥问的陈得福也是你帮忙打听的?““嗯,我想着还是得具体问问您才能放心,毕竟也是有段时间没回来了,村儿里都挺担心的!”
萧慕脸不红心不跳地编造了一个谎言出来。管家托着下巴,努力回忆着,“陈得福这个人吧……挺老实,干活儿也痛快。哦,说起来我对他有印象,还是因为一个挺特别的事情呢!”
“什么事情?”
萧慕皱起眉头问。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快要接近真相了。另一边,村口那些人依然嚷嚷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般地对眼前的场景指手画脚。而林海滨自从看到卢件作手里的东西后就一直铁青着脸,仿佛是吃了苍蝇一样别扭。卢件作手里的,是一块令牌。如果是普通的令牌,林海滨倒也不会惧怕,只是这块令牌上刻着“大理寺”三个字,就足以证明卢件作的身份。“现在,你还认为我是江湖骗子么?”
卢件作挑衅般地问道。这么长时间举着令牌,他的手也酸了,于是将令牌收了回去。林海滨这才挤出一句话,“你……哦不,您……您怎么会有这个?”
本以为林海滨会乖乖就范,没想到他问出了一句狗屁不通的话,卢件作更加不满了,“林海滨,你但凡认识字就该知道,这是大理寺亲赐的。”
“你不是本城官服上的人么?又怎么会有大理寺亲赐的令牌?”
沈白也十分惊讶,好奇地问道。“说来话长,以前我在大理寺做过件作,后来惹了些麻烦,被革了职,这才回老家踩高跷赚钱,继而又来了这里。”
卢件作缓缓讲述着,声音没有丝毫起伏。“那您这个是……”“当年惹的事情不小,多亏了寺卿大人帮我求情,后来也是念及我一直兢兢业业,就给了我这块牌子让我防身。”
说到这里,卢件作十分不屑地瞥了林海滨一眼,冷冷道,“想不到,这东西还真派上了用场,可以帮我整治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被讽刺的林海滨自然心中不悦,但也不敢像之前那样张牙舞爪地对着卢件作怒骂了。要知道,虽然件作的地位很低,可是既然有大理寺的“免死金牌,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这是大理寺的人?”
“天吶,大理寺这样的地方,我还只是听过,从来没见过呢!”
“这种人居然能来咱们村子?太神奇了!”
“就是就是,我说怎么觉得这人气度不凡,原来是这种来头啊!”
听说卢件作曾经是大理寺的人,周围围观人群的态度顿时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沈白在心里鄙视了一下这群人的趋炎附势。卢件作倒是对此完全不在意,或者说是懒得理他们,只是对林海滨冷冷道,“林海滨,我现在问你,我要验尸査看林小六真正的死因,你身为其兄长,可同意?”
虽然嘴上是这样客气地问着,但是从卢件作拿出令牌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是在用自己的身份“欺压”林海滨了。林海滨当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只能咬着牙,恶狠狠地吐出一句话,“我……非常愿意,卢大人!”
他还特意把“卢大人”三个字加重了读音,似乎在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卢件作也懒得和他计较,蹲下身,将自己的工具箱放在地上。沈白也赶紧跪在他旁边,试图帮忙。“我现在要对林小六进行验尸,看热闹的,就退了吧。”
卢件作淡淡地说。“晚上若是做了噩梦,可别怪到我头上!”
听了这话,有些胆小的立刻跑了,也有一些想看热闹的,大着胆子想看看卢件作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要不我给您找个地方?”
沈白问。他倒是好意,生怕现在这里太乱,耽误了卢件作的行动。卢件作摇头,“不必了,既然有人怀疑我,那我就当场验明结果,让怀疑的人心悦诚服地闭嘴!”
这话非常有指向性地将矛头对准了林海滨,后者的脸色十分不好看。林海滨之所以不走,倒不是因为好奇,而是生怕卢件作査出来自己动的手脚,所以想亲眼看看,这样才能放心。而且,如果卢件作真的査出来什么,他也能迅速编出一个谎言借口,来为自己开脱。卢件作掀开白布,首先掰开林小六的眼皮看了看,检査了一下口鼻的情况,又按压了一下他的胸腔,皱眉道,“溺水死的。”
“这不是废话嘛,我都说过了!”
林海滨不满道。随后他又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捂着脸哭喊道,“唉,我那可怜命苦的弟弟啊……“其声音如此凄惨,实在是闻者流泪,听者伤心。沈白却是一眼就瞧出,这林海滨光打雷不下雨,捂着脸哭嚎,却是一滴眼泪都没掉。卢件作不耐烦道,“真希望现在他能和尸体一样闭上嘴,烦死了。”
“嘿,说你呢,赶快闭嘴!”
沈白站起身,义正言辞地指着林海滨说。“别影响卢大人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