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间房内。书房门窗紧闭,灯火未熄,窗纸上倒映着男人忙碌的剪影。宋玉渡坐在大案之后,案角堆满了文书卷帛,待他都大致处理完,夜色也深了。宋玉渡揉了揉脖子,余光隐约瞧见文书最底下压着一角信纸。谁的信?脑中蓦然浮现起宁娇曾在窗前焦头烂耳写信的模样。宋玉渡急忙推开那堆文书,将那封信抽了出来。他拆了信封,展开信,一字一句看过去。【见字如吾,本郡主从来不跟人道歉,你是第一个,所以你就先偷着乐吧。前些日子是我口无遮拦,说了好些胡话,害得你吐血,吓得我睡不好觉,为了我的睡眠质量,本郡主需要郑重声明两件事。其一,我一点儿也不想和李慕白那混小子去边疆吃风沙,我只想和你(划掉划掉)和郡主府那些人一起留在王都,最重要的是,有你的庇佑,我下半辈子才能过得舒心。其二,偶然得知你寿命只剩一年,我怕以后再无你的庇佑,甚是担忧,所幸洛知书告诉我,有一味名为绛珠草的草药可救你性命。巧得是,我正好知道绛珠草在东洋国,所以请求太子让你当东洋国都督。我会陪你前去,监督你的身体,免得你又做些会吐血的事。但是,答应李慕白也不可食言,等我和他大婚(都是假的所以你要又气得吐血)结束,我就去东洋国找你,一定陪你找到绛珠草。为了我以后在王都的舒心日子,宋玉渡,你必须要长命百岁!】宋玉渡看完信,眼前不知不觉满是雾气,一滴泪掉落,模糊了信上字墨。那颗冷却许久的心,仿佛又有一簇火花在跳动。他抬笔,微颤着指尖,在信纸最底下留下六个字——有你,吾道不孤。落完笔,敲门声响起。宋玉渡抬眉敛去眼底泪花,深吸一口气。“何事?”
“掌督,在您屋外抓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死活不说自己是谁,又很吵,所以我封了她的嘴,要如何处置?”“带进来。”
大门一开,侍卫把捆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扔了进来。宋玉渡抬眼望去,正好对上黑衣人看过来的眼神。对视片刻,宋玉渡撑着头笑了笑。“我亲自来审,你出去吧。”
屋内只剩两人后,安静得不像话。宋玉渡起身,走到她身前,俯低身子,拖住她的下巴抬起来。“不知我神捕营有什么好宝贝,竟值得郡主特地乔装打扮来偷?”
宁娇一张脸红的滴血,愤愤盯着他。宁娇就是一个后悔,后悔极了。之前怎么没觉得神捕营如此危险,想随手偷袭一个人,自己却一不小心摔在坑里。还被一个不认识她的面生侍卫给绑了。气死她也。宋玉渡道:“想不想说话?”
宁娇连连点头。“好。”
宋玉渡伸手,将她嘴上的封条撕了开来。宁娇怨气极重,终于能张嘴说话,她一个劲儿往外倒起了苦水。“宋玉渡,你可真行啊,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少天?想了你多少天?结果呢,跑来神捕营找你,你却不让我进来。你以为我想做这种偷鸡摸狗之事,那我着急想见你,就只有这个方法了啊,赔罪,你必须替你手下给我赔罪!”
宋玉渡静静看着,眼神柔和,笑意缓缓蔓延开来。宁娇说了这么些许,宋玉渡只听到了他想听的。他念着:“你很想见我?”
“嗯......嗯!?”
宁娇身子一轻,就见他把自己揽入臂膀,紧紧箍住,随后抱着她大步回到他方才处理文书卷的大案旁,将她放了上去。宁娇挣了挣被捆住的手腕,挣脱不开,遂放弃。她神情带着嗔怒,“抱我来这做什么?为什么还不给我松绑?”
宋玉渡双手撑在她两侧,低头盯着她。“郡主夜班来我神捕营,嫌疑很大,审讯后,没有嫌疑后才可松绑。”
宁娇抬头,两人距离咫尺,连呼吸都交织得抑扬顿挫。一滴晶莹的额汗从她鼻尖滚落,她咽了口唾沫。“你平日里都是这么审讯的?”
他身子又前倾了一分,“只对你,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