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醒来时,雪还在下,窗外银装素裹,院子里堆满了积雪,可活动范围仅限几个存储了物资的耳房。宋玉渡去隔壁耳屋取来柴火,再架起小锅,放入雪块,将雪块煮化。待雪块融成雪水,咕噜咕噜地冒起小泡泡,便取出藏在瓮中经过简易处理的野兔,放到锅中清煮。锅里白雾渐升,屋内被烘得暖暖的。宁娇盘腿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双手支着下巴看着宋玉渡。有个能做饭的男人就是爽啊。李慕白也打了个哈气,伸手凑在火炉旁汲取暖气,“一大早就有肉吃啊,真不错。”
他勺了一碗兔肉汤,埋头喝了一口,腥臭猛地冲上了天灵盖。时间紧,根本没想过要准备盐姜之类的调料,只想着饱腹。这野兔死了好几日,又只是用清水烹煮,自然是又腥又柴的。李慕白睨了一眼宋玉渡,埋怨道:“你这手艺有够差的,我可从来没吃过那么难吃的东西。”
“爱吃吃,不吃滚。”
宋玉渡吐出这六个字,眼皮都不抬,另外勺了一碗递给宁娇。李慕白对着宁娇摆了摆手,“郡主,我替你试过毒了,真别吃,不如我烤个红薯给你吃吧。”
有这么难吃吗?宁娇狐疑地接过水煮兔肉。吨吨吨。yue~一口下肚,她差点没吐出来。强行将腥臭的兔肉咽下,宁娇默默念道。“吃不死我,吃不死我。”
她憋着气,囫囵吞下这水煮兔肉,冲到屋外往嘴里塞了好几块雪,想要冲淡嘴里的腥味。可最后还是没忍住,全都呕了出来。这种东西真的是人能吃下去的吗?宁娇揉了揉自己的胃,转身回到屋中。见宋玉渡吃得慢条斯理,如同在品尝什么美味佳肴。宁娇震惊道。“你不觉得难吃吗?”
“难吃么?”
宋玉渡忆起年少时,被宫中之人欺辱,什么剩饭剩菜没吃过。只是个清水煮兔肉,算不得什么。宋玉渡淡淡道:“我觉得还行,总比饿死好。”
勉强饱腹后,李慕白神秘兮兮地凑到宁娇身边。“郡主,我有个宝贝,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
“什么宝贝?”
李慕白从怀中摸出了一幅完整的叶子牌。“当当当~叶子牌,小爷我早已预料到雪灾难熬,所以随身带了叶子牌,以解郡主苦闷呐。”
李慕白转头看向宋玉渡道:“你玩么,宋玉渡。”
宋玉渡道:“不玩。”
李慕白双手一摊:“好吧,那只能我和郡主两人玩甜甜蜜蜜恩恩爱爱地玩咯~”宋玉渡脸上霎那间冷意翻飞,他抓住叶子牌。“怎么玩?”
***有赌局,那便有赌注。输的人,今晚只能睡在床底!几个时辰后。李慕白欲哭无泪,“小爷我驰骋牌局这么多年,甚少输过,宋玉渡,你看起来黄赌毒一样不沾,实际上私底下玩的很花吧!”
宋玉渡唇角轻佻,指了指脑袋,“你太笨了。”
李慕白不屑地嘁了一声,“你运气好罢了,有本事回到王都后和小爷我去真正的赌场碰一碰。”
宋玉渡道: “不了,你今夜睡床底就行。”
李慕白摇起扇子,“四皇子这就有所不知了吧,本世子外号赌场赖皮鬼,赢了通吃,输了不认......”宋玉渡直接一脚掀飞桌椅,砸他脸上。李慕白轻巧一躲,拉过宁娇挡在身前,“郡主,救命啊,杀人了!”
****夜里。李慕白睁开眼,望着手腕上错落有致的刀伤,这些伤口有新有旧,都是这几日换血所致。百日之后,情蛊解除,他就不会再对宁娇这个女人有任何感情了。李慕白取下腰间折扇,用了巧劲,用扇锋在手腕上划出一道伤口。血液一滴一滴地渗出,冷意从伤口渗入血液,他的手冻得僵硬发紫。体内蛊虫意料到命不久矣,催发了求生欲,使出浑身解数,让寄主难受,摆脱换血的念头。也传递给蛊母。睡梦中的宁娇心脏一阵阵地揪着痛,她辗转醒来,掀开用大氅支起的帘子。入目便是李慕白惨白的脸,视线往下一移,他腕中伤口流出来的血,一滴一滴,无声地砸在地上。宁娇瞬间明白了他在干嘛。她默然半响,神情略略有些动容。她把自己的被褥给李慕白,起身爬下床榻,正把脚钻进鞋靴中,就听到宋玉渡问她,这么晚了,要去哪里。“你也醒啦。”
宁娇穿好靴子,回头一笑,“我觉得有些冷,想去烧点柴火,暖暖屋子。”
宋玉渡微微失神,她手中戴着流心石,怎么可能会冷。怕是在担心旁人。“我去,你继续睡觉。”
他声音闷闷的,似是听不到宁娇再说了什么,自顾自地走了。****十日转瞬即逝,雪渐渐停了,因为提早囤粮,清河县的人都活得好好的,没发生什么伤亡。接下来,只要凿冰开路,等新一批的粮食过来,恢复民生,宁娇几人就能回王都了。宁娇不信任何人,她书信一封,写给薛礼婷,让她去买粮,钱财先记在账上。这么一大批粮需要废不少钱,薛礼婷收到信后,直接告诉他爹,他爹立马下了血本,请了最好的镖局,护送粮食入清河县!而在王都的另一边,庄谋士行色匆匆,担忧地踏进了齐王府。“齐王殿下,探子来报,清河县竟未死一兵一卒!”
宋承颜轻抿一口茶,嘴角掠过一抹得意的笑。“那是自然,有本王的帮助,怎么可能会死人呢?”
庄谋士瞳孔微微一震,一边揩汗,一边结结巴巴道:“殿下......是清河县未死一兵一卒,并非六皇子所在的银川县呐!”
“你说什么!?”
宋承颜脸色一沉,眼底是波涛汹涌怒气,“我不是让你截了他们的赈灾物资吗?”
庄谋士缩了缩脖子,声音都止不住颤抖。“说是清河县预料到会有雪潮,竟提前做了万全的准备......”‘嘭’得一声,桌上茶壶被宋承颜砸落在地。滚烫的热水溅了满地,一眨眼,庄谋士的手也被烫得脱了一层皮。他隐忍着不敢喊痛,连连磕头道:“殿下息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