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就送到这里就行,不用开进去。”
”我也住在这里面的。“ ”啊?真的吗?“ 兆伦有些意外,毕竟这个小区并不算高档。 遮阳的杏树三三两两,连月光都漏在了地上,露天的垃圾场让人不敢靠近,蓝绿色的遮阳棚下的自行车都落满了灰尘,甚至连物业都是得过且过。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山城,后天的技能也好天生的美色也罢,人们的一切都是为了换取资源,而带着如此一张脸的施然能过这样的日子几乎是难以想象的。 ”我就停在停车场。你先下去等我。“ 兆伦三下五除二地解下安全带利索地下了车。 施然的倒车技术很好,一把就稳稳停了进去,一辆车刚好在车位中间,不偏不倚。 嘀嘀两声,车身亮了两下,车被锁上,施然拉了两次把手。 ”走吧。“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啊姐。“ ”警局个人资料有登记,之前我给你登记的时候知道的。“ ”咱俩还挺有缘啊,又是同校,又是同事,又是住在一起的。“兆伦笑道。 ”世界上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两个人能碰面,就已经很有缘了。“ 施然走路很端正,腰板挺得直直地,每一次摆臂都很干脆利落。 ”那也是。“ 就在两人都沉默的凌晨,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一个陌生又不常见号码。 ”喂,请问你是?“ ”哼。“ ”你好,我没听清。“ ”是这样,“电话那边突然扭捏,”我……我是一个女孩子。“ ”听出来了,请问小姐你有什么事情吗?你是不是打错了?“ ”你是警察吗?“对面试探着问道。 ”我是,“兆伦警觉了起来,严肃地望向正在望着他的施然,将手机放下耳边打开了免提,”你遇到了什么危险吗?你联系过警务中心110吗?我现在下班了,给不了你任何帮助!“ 施然听完也皱紧了眉头。 ”啊?没有没有,请问你姓兆吗?山城公安局警察?“ ”是的。小姐你那边不方便吗?你要是遇到了危险就说一句好。“ ”没有!“电话那边激动了起来,”我是想说……兆警官!你好帅!我能当你女朋友吗?“ 施然机械地抬起头一脸无语地看着兆伦。 ”开免提就是为了让我听这个?“ ”不不不,你听我解释师姐。”
“师姐?!姐!?你那边怎么还有女……” 兆伦连忙挂了电话,不再理这个疯子。 “你应该听他讲完的,人家女孩儿也不知道做了多久的心理准备才打过来。”
施然淡淡地说道,“你要是怕我听到才挂就没必要了。”
“不不不,我有女朋友了啊,”兆伦摸了摸鼻尖,“加上我听着太尴尬了。”
“那接着走吧,明天还要上班。”
施然命令道。
风阵阵,一个人孤独在夜里,这或许是寂寞的养分,恐惧的温床。但两个人时,安全感满足,风也成了沁人的样子。 现在城市都快苏醒,街上除了橘黄的灯还有早餐店里经典的白的刺眼的灯光,偶尔有车飞驰过的声音和街上环卫工人的扫把摩擦地面的声音。 还有一阵在清晨显得突兀的电话声。 是之前那个向兆伦表白的女生。 兆伦等它自己挂断了。 接着,又来一次…… 不知过了多少次,直到他们两人都走到了单元楼下。 ”你也在六栋?“ 兆伦更惊讶了。 ”你也在六栋?“ 连一向冷淡的施然眼神都微微跳了一下。 “你在几楼?我们不会是对门吧?”“4楼。”
“怎么之前没在楼里见过你姐。”
“我才搬进来,这是我搬进来了第三天。”
滴滴滴滴滴滴滴。 兆伦颇为无奈地看着手上的电话,突然,他想到了施然。 他叫住了正在等电梯的施然。 “师姐,帮我个忙呗。”
“怎么帮。”
“你就帮我接一下这个电话。”
“谁?”
“就……就是那个女生。”
施然叹口气,“我看你不如先听听她的话再自己委婉地拒绝吧,你要知道女生能这么勇敢一辈子也没有几次。”
“我知道。但是一个男生一辈子也只能接受这样的勇敢一次。”
兆伦无奈的脸上绽出一抹笑意,“我已经有了”。 施然叹了口气,“可惜这女孩儿了。电话给我吧。”
施然接过了电话放在耳边,所以兆伦并听不到她们在聊什么。 兆伦指了指电梯示意他去按电梯。 不多时电脑到了,施然电话却还在打,兆伦向她招招手示意她上电梯。 等到施然完全进来兆伦才关上电梯门。 兆伦看向施然,施然此时脸色很奇怪,面部肌肉还是没起伏,但是一双眸子里却满是笑意。 “电话给你,你好自为之喽。”
到了四楼,施然罕见地轻快跳了出去。 兆伦一看电话还没挂顿感一阵头疼,只得硬着头皮回答道。 “兆伦,你听我……”对面那头先要开口。 “你好小姐,是这样的,首先很感谢你的喜欢但是……“兆伦直接快刀斩乱麻。 ”不是,兆伦你听我说完!你仔细……“对面又迫不及待地打断。 ”小姐!真的不好意思我有……“ ”兆伦!我再给你一次……“ ”小姐!你自重一……“ ”兆伦你给我闭嘴!“ 兆伦被吓得沉默。 ”如果你不想让我立马转头回国,你就把我的声音听出来然后告诉我我是谁,然后!”
对面那头咬牙切齿道,“再给我说清楚了刚刚那个女生是谁!”
一次说完这么多话,兆伦这才听出电话那头原本的音色。 一阵不好的身体酥麻感传遍身体。 这个声音。 “完蛋了,是舒頔啊!”
兆伦不自觉地说出这句话,”你听我解释!“
嘟嘟嘟,电话已经挂断,一时间,原先的剧情在二者身上互换身份然后重演。 兆伦不停地打着电话,对方成了不接的那一位。 六楼也到了,兆伦用肩膀和脸颊夹住一个注定打不通的电话,然后用钥匙打开门。 祸永远不单行,兆伦手机碰巧没电了。 客厅窗帘没拉,接替人造灯光的,是映射着半个世界的月亮。 兆伦一屁股瘫在沙发上,手交叉着放在肚子上。 靠着墙的是舒頔绣的十字绣,一副蓝色的哆啦A梦。 兆伦感觉这个姿势很舒服很舒服,但还是打破这个姿势,起身拿拍立得拍下月亮。 毕竟,地球另一边的美国,现在可见不到月亮。 而舒頔最喜欢的就是晚上,最喜欢的光就是月光。 兆伦突然想要把照片邮过去,邮一个过去的月光,让她在白天也能看到月亮。 哪怕照片上的月亮其实不过是一点白色斑点而已,但也比炙热的阳来的温和,平静,细腻。 我们人生万物啊,都是仅你的所见所得而已,就像可能世界上大部分都是色盲,反而只有我们称为色盲的人才看得到事物真正的色彩一样,世界上的真理是不存在的。 就像这张月光,物质的人看到的是五块钱的成本,艺术家们看到的是毫无章法的构图,精神贫瘠的人看到的是熬夜时的无聊,而舒頔,你的另一半们,看到的是如同真正的月亮一般的,爱意与四年。 咔嚓。 拍立得吐出一张照片。 兆伦在后面写下日期,留下一行字。 爱你,老婆。 第一次用文字喊出了那个不敢喊的称谓。 兆伦甩了甩照片,又瘫了回去。 周围的房子都有些年份,都比兆伦的六楼要矮,从窗户看下去能看到天台上养着菜的泡沫箱,散布在太阳能上的锈斑,偶尔飘飘的老土单调的衣服。 兆伦又回到之前的那个姿势,但怎么也没有原本舒服了。 或许不是因为姿势变了,而是因为思想变了。 由平静变得爱人。 原本的感觉原原本本存放到了照片上,成了一件不可复制的礼物,记录下了一个时间内全部时空的切片。 兆伦看了看舒頔买的海盗船时钟,4点16分。 —————————————————————— 我明天早班,你呢? 你知道的,我不可能离开你,你只是开玩笑对不对? 送了你个礼物,跨国快递不知道要多久。 是个很简单的礼物,不要太期待,但是我觉得你会喜欢。 等明天我给你打电话,中午行吗? 哦,中午你那边也很晚了。 那我凌晨给你打。 我要晚安了,哈哈,我的晚安,你的早安。 早安。 兆伦等手机能亮屏第一时间给舒頔发了9条微信。 兆伦发完消息等了一会,但舒頔没回。 兆伦抱着手机睡了。 不久后,一条撤回的消息,匆匆来到世界又离去,见证了这段跨越万里的艰难爱情。 我就给你们开个后门吧。 消息内容是。 爱你,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