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鞑军的大营点起了堆堆的篝火,传来的阵阵食物的香味。 目前的供应还行,但要是宋人持久抵抗,他们坚壁清野,会造成鞑军补给出现问题。 鞑军利用夏秋之季入侵,也瞄上了川蜀的秋收,就食于敌,己军无负担,敌人辛苦一年无收获,正是鞑靼人制胜的不二法门。 “怎么办?”
塔海的中军帐内,一群凶人聚集在一起商量下一步的行动,塔海问道。 此时的他们,比起出发前,叫嚣着要杀光烧光和抢光的气势要萎缩了,表现为语调嗓门低,瞻前顾后的样子,哪怕是最嚣张的真鞑也是如此。 难打的关隘,莫测的宋军,单P无敌的孟之祥,都让鞑酋们胜利的信心大大减少了。 见塔海提问,众鞑酋陷入了深思中。 虽然拿下了剑门关,可是宋军建筑起苦竹寨,放在路边,可想而知,寨内宋军不会在那里干吃饭。 如果鞑军前来攻击,他们会抵抗,鞑军不来时,他们会出击,破坏交通线,袭扰鞑军粮道,攻击鞑靼人驻军,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回寨,处于有利的形势。 想攻下苦竹寨,得付出重大的代价,哪一个大酋都不想担此“重任”。 且,目前由塔海掌军,他的权势与威望,不足以强迫诸大酋不惜一切代价攻去攻打苦竹寨,除非是阔端汗亲临才行。 不打苦竹寨,绕过去? 这涉及到方方面面的考虑了,譬如地势险要,绕不过去,只能攻打,就象剑门关那样,纵使偏师绕到关后,鞑军大队人马依旧得从剑门关过去。 除了剑门关,还有阳平关、潼关和萧关等,只要打起仗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绕不过去的! 现在的苦竹寨并不挡着交通要道,鞑军能够绕着走,可这么做,就相当于把后背亮给了宋军,给了宋军机会任人宰割,如果大军行至敌军腹地时,此时若是前方后方敌人前后夹击很可能全军覆没。 如三国时期邓艾走阴平小路奇袭成都,是非常凶险的一招,万一前边攻不下成都,后边又没有援军,一旦后边被包抄,就可能被一锅端,其实是兵行险着。 刘阿斗要是死守成都,邓艾的兵马并不多,未必能够打破成都,守剑门关的姜维再派兵回援,只怕邓艾休矣! 所以十六国时期成汉政权奠基人李特在入蜀时曾在剑门关上大发感慨:“刘禅有此地,而面缚于人,岂非庸才耶!”
现在鞑军虽据剑门关,却尴尬地发现进退两难! 见众人不吭声,塔海双眸凶光一闪,喝令诸鞑酋一个个发言,首先从甘肃临洮赵家家主赵阿歌盛说起! 临洮赵家流年不利,遇到孟之祥,先丧了家主赵阿歌昌,再丧了少主赵阿歌潘,实力严重削弱,要不是阔端汗念及旧情,只怕临洮赵家的地位不保。 现任家主赵阿歌盛是赵阿歌昌之弟,既无赵阿歌昌的老谋深算,也无赵阿歌潘的英姿勃发,表现很一般,泯然众人矣,让众鞑酋不禁感叹世事弄人。 但赵阿歌盛想雄起也是不易,兵是将中胆,钱是男人腰,他一样皆无,其兵微将寡,收入匮乏,可想而知,再这样下去,临洮赵氏的招牌还能打多久,是个未知数。 见塔海动问,赵阿歌盛勉强道:“南蛮在路旁建寨,但我军具备了不依托后勤的能力,建议不必理会南蛮,先取了川西成都,有了立足之地后,再发兵合州与重庆府!”
赵阿歌盛绝对不敢提议攻苦竹寨,若他说了,万一塔海说:“甚好,你去打吧!”
则临洮赵家就要栽到底了,苦竹寨根本不是他那赢弱的部队所能啃下的,就算攻下来,也无好处。 他们曾讨论过南蛮孟之祥会否在苦竹寨,得出的结论是不可能,因此苦竹寨没有了高价值目标,纯属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至于鞑军具备了不依托后勤的能力,那是他们流动作战,确实如此,但要是想长期围攻宋军坚城,还是得有后勤才行。 因为惧怕被塔海指派去攻打苦竹隘,诸鞑酋纷纷对赵阿歌盛提议表示附和,塔海心中也不乐意打这样的山寨,遂下令明天部队开拨,往成都而去。 诸鞑酋一致赞同,但刘黑马出来后,觉得不是滋味。 时势变了! 以往鞑军想打谁就打谁,所到之处,无往而不利,南蛮授首,或降或逃。 而今进军,顾虑重重,对于去打青居城想都不敢想,唉,看来以后打南蛮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了! 行军路上起初还有些青居军的袭扰,随着鞑军离开剑门关,走绵州(绵阳)、汉州,取成都府,渐渐地青居军的攻击也少了,最终青居军无影无踪。 孟之祥率军出击顺应府的近邻州县,但对于劳师远征,主动去碰撞鞑军主力并无兴趣,他将守剑门关及嘉陵江边的战果一清点,嘿,又消灭了鞑军上万人,自身损失少之又少,神仙仗打得呱呱叫,美滋滋! 别人只能羡慕妒忌,却不能说他偷鸡取巧,毕竟他在剑门关与鞑军是面对面的硬战,连杀二员鞑将的战果假不了,巩昌汪家六郎的人头用石灰腌了,已经送到重庆府的制置司署。 若没有他守住剑门关,青居军也难以在嘉陵江边取得战果,更不可能让四川各地军民得到长达半月的准备时间。 目前孟之祥的兵力分一半屯于梓州、遂州(位于顺庆府与成都府之间),派出侦察兵,探查鞑军动向,找寻有利战机。 “机会来自于执着,我们要象毒蛇那样,盘着身躯,静静不动,找准机会,一击必杀!”
孟之祥对跟随他的王双、王坚和孟之昕大言不惭地说道。 王双点头赞成,一本正经地道:“对,我很高兴我与毒蛇为伍,这样我的敌人危险了!”
王双和孟之昕听着,想笑又不敢笑,孟之祥就象毒蛇般地盯着王双冷哼道:“你应该感谢我认得你,否则你危险了!”
王双摸摸自己的脖子猛点头道:“确实,真是我的幸运!”
对这等皮厚分子,孟之祥也无可奈何。 大家的关系很不错,孟之祥着力笼络诸将,诸将也感恩戴德,服从命令。 …… 鞑军一路西南行进,路上见到人踪稀少,两旁的庄稼地都撂荒了,长满了野草。 根本不用去坚壁清野,鞑军能够拿到的人口和掳获稀少。 路上没有多少人烟,更不用说遇到什么抵抗,他们进入成都府,看到的是一片荒芜,野草都在残垣断壁中长出来了成了一座死城! 鞑军部队咒骂着南蛮不给力,为什么还不安排上人口居住,真没用! 他们没在成都城驻扎,塔海往南打嘉定府、汪德臣选了向西的邛州、郝天益选择向东打、田雄则往东南走,诸鞑酋分头出击。 然后纷纷碰了个头破血流,连一个小目标都完不成!